就像她的朋友们,到她家吃原汁原味的中餐都很难接受,他们更喜欢唐人街那些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中国菜。
大家都笑了,非常肯定地强调:“喜欢,我们都喜欢。”
最早询问有没有员工内部价的工人又大着胆子建议:“安妮,我们也不用全部都出口吧。特等品出口,一等品还是可以拿出来卖的呀。”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最多我们三班倒,多生产点薯片好了。”
自己在工厂,却不能购买生产的产品,感觉有点憋的慌唉。
唐安妮眨巴眼睛,十分怀疑:“在国内能卖掉吗?”
“怎么可能卖不掉?”过来探亲的年轻人哭笑不得,“好吃的东西都能卖掉。”
别说是这么新鲜的薯片了,他可没听说哪个食品厂的饼干卖不掉,好吃的,谁不喜欢啊?
唐安妮盯着对方:“那要卖到哪儿呢?我没有在国内卖过东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帮忙出主意,可以拿去供销社寄卖啊。供销社不仅卖货给社员,也收社员的货统一对外销售呢。
还有就是商店,不过薯片要进商店的门,恐怕不容易,还得找门路托关系。
“咱们这个薯片怎么卖呀?”
唐安妮当然不能按照美国的物价计算,这又不是要出口。她赶紧开始计算成本,现在大米1毛4分钱一斤,油8毛钱一斤,那么薯片参照这个价格来。
大家帮着出主意:“不如就按照油条的价格卖吧,我们也用了这么多油呢。”
过来探亲的年轻人却反对:“油条是什么成本?这又是什么成本?这条流水线花了多少钱?”
众人哑口无言了。
的确,成本不能这么算。
炸油条的只要有口锅就行,他们这个薯片可是专门从国外引进了一条生产线。还让个洋人在这里调整了这么多天。这本钱总不能当不存在吧。
那要怎么算呢?
年轻人建议:“就按照饼干的价格来吧,5毛钱一斤,怎么样?”
他姐姐却摇头:“不行,5毛钱一斤的饼干,收粮票呢,我们这里不要粮票。”
洋芋属于粗粮,在外面销售也不用粮票。可他们卖薯片的话,不要粮票就应该加价钱。就好像他们在黑市上高价买米一样。
众人吵吵嚷嚷了半天,可算是达成了一致。薯片不要粮票,7毛钱一斤,直接称重卖。
唐安妮觉得很新鲜,她从来没称过薯片,她吃的都是小袋包装好的。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同伴,因为论起对这片土地的了解,她肯定比不上他们。
“那就开始卖吧。薯片摆的时间长了,也不好。”
众人开始摩拳擦掌,计划如何销售薯片。
因为现在农村穷,社员的购买力极为有限,光在本公社卖是肯定不现实的,必须得对外发展。
“咱们先每人都寄些回自己家,如果家里那边有人要的话,我们就直接大批量的发。”
唐安妮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关键点:“工会,如果你们家有人在工会或者有熟人的话,可以将薯片当成福利发给工人。这样我们每次就能多发些货了。”
大家纷纷点头,认为这招可行,还夸奖唐安妮:“你真是厉害,连这都能想到。”
唐安妮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她想到的。是她听伯伯说过的。以前伯伯在的那个公社熬糖酿酒,产出多了,就靠着县里的工会消耗,两边都得了方便,完全是双赢。
她兴冲冲道:“我们也卖到县城去吧,县里有工厂,大家应该会对薯片感兴趣。”
对,她要去找县领导,她是国际友人,她回国寻根,她在农村支教。就像伯伯说的那样,她是一个典型人物,她应该学会好好运用自己的身份,为自己做的事铺路。
众人点头。
这个思路对。
想要卖出价钱来,想要有稳定的销售,现在指望本地农村不现实,还得靠城里。
不过,在公社供销社买没牌子也就算了,到了县城好歹得有个名称吧。总不能光秃秃的就两个字:薯片。
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唐安妮趁机询问大家的意见:“那你们觉得应该叫什么名字?”
这会儿大家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们还是头回吃到正宗的薯片呢,连取名字都找不到思路。
他们连着起了好些名字,不等唐安妮否定,就自己先摇头了。
不好,怎么听都怎么怪。薯片这么洋气的东西,对他们的名字一叫,感觉瞬间就变成了土蛋蛋。
唐安妮虽然不觉得土蛋蛋有什么不好,但大家都说这吸引不了顾客。为了经济建设着想,她决定还是尊重大家的意见。
东西好不容易做出来了,再找到了销售渠道,却因为名字不好听,漏了关键的临门一脚,那未免也太亏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取什么名,最后没想到还是伯伯给她出的主意:“这不是你从美国带回来的玩意儿吗?那就起名叫美国薯片好了。”
即便唐安妮知道电话那头的伯伯不可能看到自己,但她还是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怎么可以?这是中国薯片。是中国的土豆中国的油中国的工人做出来的薯片。”
伯伯哭笑不得:“可生产线是从美国引进的呀,你做薯片的方法也是从美国学来的。管它叫美国薯片,不算错。而且你想想看,大家是不是对美国充满了好奇?如果是从美国来的新鲜的东西,大家会不会想尝鲜?新生的事物,只要有人好,它就有发展空间。只有这,它才能一步步壮大。”
唐安妮勉为其难:“好吧,就叫它美美美国薯片,美国薯片只是它的食物名称,就好像北京烤鸭一样,全聚德才是它真正的名字。”
伯伯哈哈大笑:“北京烤鸭可不止一个全聚德。你等着,等你忙完了手上的事,我也放假的时候,我再带你去北京转转,我知道有的店名气不大,可烤鸭同样好吃,而且还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