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国内有飞机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吗?不是军用飞机,是普通民用的那种。”
田蓝想了想:“应该有的。”
她印象当中80年代的飞机上好像还能喝茅台酒呢。
三人跑到车站直接问,工作人员虽然管不了天上的事,但服务态度居然相当好,竟然主动提出:“我给你们问问看,这种情况,应该会有安排的。”
说着,她就去找她的同事了。
三人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他们没见识,而是80年代初,八大员的社会地位是杠杠的。脸难看,事难办,在这个时代稀疏平常。还给你主动问人呢,不一个大白眼送给你,就是给你天大的脸了。
顾成刚恍恍惚惚:“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吗?外面变天了啊?”
田蓝若有所思:“估计是全面质量管理体系在他们单位推行了,要求他们人性化服务。”
在顾成刚眼里,什么管理之类的都是虚的,是他不感兴趣的内容。这会儿他却心服口服地点头:“是该这样管理,起码咱们没挨白眼。”
陈立恒也笑了,调侃了一句:“那咱们可是处处沾电视机的光啊。”
工作人员问完了同事,跑回来催促他们:“快,等我过来,机场在咱们车站设了个临时售票点,有航班去北京。”
三人赶紧跟上,一路小跑到个亭子间。那里的确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翻手里的时刻表,前面倒是没什么人排队。
车站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介绍:“同志,这几位同志要买票去北京,麻烦您接待一下。”
那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时刻表,态度亲切地询问:“你们三人都过去吗?去北京的话,机票是28块钱。”
这可比坐火车贵多了。现在农村一个社员年底都未必能从生产队分到28块的现金。
但他们谁都顾不上心疼,直接掏腰包准备买票。
然而光有钱还不行,必须得有县团级以上单位开的证明,他们才有资格买票。
机场的工作人员相当耐心地解释:“不是我们故意设门槛,而是有规定,得县团级以上的级别才能买机票。我们国家的飞机少,航班也少,只能集中资源尽可能满足最需要的人的需要。”
他说的是大实话。
因为计划经济时代,绝大部分人都很少离开家,几乎没有出行的需要。要坐飞机的,基本都是公干,而且是非常紧急的公干,自然有相应级别的单位开证明。
三人都傻眼了,他们现在都是学生身份,哪儿来的行政级别?介绍信倒是研究所开的呢,可也没办法证明他们有资格买飞机票。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急了:“同志,你帮帮忙,他们都是大学生,回学校参加研究生复试的。”
原本机场的人还在为难,一听到“研究生复试”5个字,立刻站起了身:“哎呦,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大事!”
说着,他痛快地拿出了机票。
递给他们的时候,他目光热切,认真地叮嘱:“好好考啊,祝你们马到成功。你们可真厉害,我就不行了,别说专业知识了,数学跟英语就把我考垮了。”
三人呵呵笑,谦虚地表示他下一次肯定能考好。
“不考啦!”卖票的大叔相当想得开,“电视大学的课程我还没上完呢,以后跟着上。等到上完了,我再想别的学习方法。”
旁边等着买票的几人都朝田蓝他们投来羡慕的眼光。还有人叮嘱他们,到了大学可一定得好好学习,不能辜负国家的培养。
如果不是因为傍晚飞机就要飞去北京,三人简直没办法逃脱大家的热情。
这就是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期许啊。
上飞机的时候,顾成刚忍不住笑了,调侃两位同伴:“我还是沾了你们的光啊。头一回发现,原来研究生的身份这么值钱。”
田蓝一本正经道:“不如说是人们对知识的渴望和尊重吧。”
顾成刚感慨万千,准备上了飞机好好跟同伴叨叨。
结果等到飞机升上天,他也酝酿好情绪了,却悲剧地发现没有施展的机会。
不是田蓝和陈立恒不配合,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1981年啊,国内总共就没几架喷气式飞机。这些飞机要么用于领导专机,要么就是飞国际航班。国内航线用的都是螺旋桨飞机。
好家伙,那螺旋桨一转,噪音堪比空中拖拉机。你还跟人聊天呢,你直接塞上耳朵自己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才是真的。
顾成刚甚至怀疑飞机票之所以设置那么多苛刻的条件,其实是为了保护老百姓不受噪音的伤害。
更悲剧的是,他们上了飞机,外面就天黑了。什么欣赏风景之类的,想都不要想,还是闭上眼睛期待飞机早点降落吧。
下飞机的时候,顾成刚咬牙切齿:“总有一天,咱们国家的飞机要一点噪音都没有。”
陈立恒哈哈大笑,调侃他:“你又要改主意准备去造飞机了吗?”
顾成刚一噎,旋即信心十足:“那又怎么样?等我们造好了驱逐舰,我就去造飞机。”
田蓝一本正经地点头:“那也不错,水上飞机。”
三人各有事情忙碌,出了机场就各自散开。
这会儿天还黑呢,他们上的是夜班公交。车上居然有不少三班倒的工人。
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坐在他们身后的阿姨下车。
旁边的工友问她:“你爱人不过来接你呀?这么晚了。”
“没事儿。”阿姨相当豪放地一挥手,“现在治安好着呢,街上有警察巡逻,我们糊涂,还有自己组织的巡逻队。你敢使坏呀,就是存心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