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莲听未婚夫提过二人,也知道他俩殉情自杀的“辉煌”往事,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田蓝。
真看不出来,这个笑容跟春阳似的姑娘居然也会想不开。
她点点头,主动伸出了手:“你好,别听宋清远胡说八道,我叫何秀莲,就在县医院妇产科工作。你们的来意,他说过,我带你们去找我们主任吧。”
田蓝和陈立恒赶紧道谢,直接跟她往平房走。
一进门,他俩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战场。
天哪!不是说这个时代的女人基本在家生孩子吗?为什么妇产科会这么忙?
护士跑过来喊:“何大夫,里面的产妇吃不消了,都要晕过去了。”
“赶紧喊她家给她吃东西呀。弄点糖水让她喝。”
护士满脸为难:“哪有糖啊?本来以为下个月才生的,提前发动了,家里人都没准备。现在手上没票,什么都买不到。”
田蓝有些奇怪:“不是说生孩子的女同志会有糖票发吗?”
“那是生完了才有,用来产后补充营养的。”
田蓝理解不能:“为什么不早点发?”
“早点发的话,她们假怀孕怎么办?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田蓝和陈立恒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天哪,至于吗?为了点糖票,居然要假装怀孕!
她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带的糖:“我这里有点,先给产妇补充点能量吧。”
护士朝后面喊了一嗓子,家属跑过来,大喜过望,根本不讨价还价,直接掏了5块钱,把一大包糖都拿走了。
气得护士直抱怨:“你家不能这么自私,其他人不生小孩不要营养吗?”
家属脚步不停,嘴里虚应着:“我爱人身体虚,需要补充营养。”
反正到了手的糖,他是绝对不会再还回去的。
田蓝笑出了声,夸奖一句:“他还挺疼他老婆的。”
宋清远在旁边怪声怪气,还冲陈立恒挤眉弄眼:“听到没有?兰花花这是话中有话,嫌你做的不好呢。”
陈立恒语气诚恳:“是做的不够,以后得再接再厉。”
宋清远被噎到了,莫名觉得肚子很饱。这时代没那说法,否则他肯定会描述自己稀里糊涂就被塞了一碗狗粮。
不对,他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不算单身狗。
这边的危机解除了,何秀莲领着人去找他们主任。
主任刚接生完孩子出来,听说他们的来意,直接了当地问:“你们能供应多少?我们这边每天大约有10~20位妇女生孩子。”
以前没这么多的,还是前两年开始提倡到医院生小孩,原则上不允许助产士再去孕妇家里接生,他们收住的孕妇才越来越多。
田蓝询问:“每位产妇需要多少糖?”
主任沉吟了片刻,颇为谨慎地询问:“能供应半斤糖吗?”
陈立恒惊讶:“只要半斤糖吗?刚才那位同志买了5斤,是不是买多了?”
糖这东西其实不经放,放久了会坏的。
主任比他更惊讶:“你们能卖给他5斤?”
田蓝煞有介事:“我们的产妇生的都是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如果她们需要,每个人买5斤糖都不是问题。我们有糖稀也有糖块,就是不知道她们想要哪种?”
妇产科主任狐疑地看着他们,像是在思量两人的可信度。
宋清远赶紧打包票:“没问题的,他们自己做的糖,酒厂和食品厂都从他们那儿进糖了。”
大概是国营厂背书有说服力。妇产科主任的目光里怀疑的成分可算是减轻了,她点点头,相当痛快:“有多少给多少。不仅仅是生孩子的妇女,我们医院的病人也需要补充营养。如果你们能够每天供应300斤糖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田蓝当场应下:“没问题。”
她又请主任品尝他们的糖。
上了年纪的妇产科主任相当有原则:“不行不行,我不能占你们便宜。”
“您尝尝啊。”陈立恒语气诚恳,“您不尝尝的话,怎么知道我们的糖是好是坏呢?”
她这才捏了点碎渣放在嘴里,仔细尝过味道之后,点头认可:“可以,明天就送货过来吧,直接交给我们就行。对了,什么价格?”
田蓝机灵了回:“我们的糖稀对外卖是7毛钱一斤,加了花生的糖块1块2。但考虑到病人和产妇需要休养身体,而且经济负担应该会比较大,所以我们拿来给医院可以适当往下降降价,看医院自己怎么卖。我们不需要糖票,自己做的,要了也没啥用。”
主任却严肃地摆摆手:“不行不行,你们对外面什么价格医院就卖什么价格。不然的话,会有人来搞投机倒把那一套的,反而会让病人吃不上糖。”
田蓝从善如流:“还是主任您想的周到,我们就想不到这么仔细。那就按照原价吧,就是让你们费心了。”
主任一挥手,爽朗地笑了:“这有什么呀,都是为人民服务。能够解决产妇和病人的难题,你们才是大功臣呢。”
双方敲定好销售程序,田蓝和陈立恒也没再叨扰大夫。人家忙死了,每隔几分钟就有人过来喊。
两人挥手告别,又邀请何秀莲有空去赵家沟看看,到时候他们请她吃烤野兔。
出了医院大门,田蓝难掩兴奋的心情:“老宋,记你一功,今天你可帮了我们大忙。”
宋清远摆摆手,不以为意:“你们有糖在手,你们才是下巴抬得老高的人,还怕卖不出去吗?糖票,那可比粮票都贵。糖永远是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