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乱七八糟,所有的运动组织都能到处抓人,而且被抓对象还不能积极反抗,否则就是在破坏运动,是现行反革.命。
田蓝能说什么呢?这艹蛋的世界。
她咬咬牙,没有再肉肉叽叽,只问了一句话:“我去哪里?我要做什么准备?”
女知青们都急了,全都围着她:“你去哪儿啊?外面这么乱,多危险啊。”
情急之下,涂政委也拿不定主意。把人送走,如果没有一个妥善的安排,那就是将人往火坑里送。
他伸手招呼士兵:“你去一趟知青连,把她的行李都拿过来。”
然后他又吩咐田蓝,“你先睡一觉,要动身的时候再喊你。”
他一走,屋里就炸开了锅。
大家分成两派,一派认为现在必须得走,另一派却觉得现在情况错综复杂,以不变应万变是最稳妥的做法。
田蓝挥手,下了决心:“走,我必须得走,我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戴金霞点头:“没错,你玉碰石头肯定吃亏。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田蓝直接往榻上一躺,招呼众人:“好了,不要再说了,都睡觉吧。”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终于关了灯。
田蓝知道自己应该养精蓄锐,迎接命运小船的颠沛流离。既然已经决定走了,那就必须得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可即便她神经再粗,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睡得着啊。
她躺在榻板上,身上披着军绿色的毯子,很温暖,却没办法带给她安宁的睡眠。
夜色越来越深,外面阒寂无声,是最适合睡眠的环境,她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安眠。
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莫泊桑写的那样,一件小事可以成全你,也可以败坏你。
屋里的知青也一样,平常睡眠最好的人这会儿都睡不着。
薛秀琴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他们辛辛苦苦在戈壁滩搞建设,他们认认真真地做每一件事。结果却是这样。那他们要如何做才是对的呢?
“干活。”田蓝不假思索,“永远不要停下步伐,永远做有意义的事。我们的价值,我们的人生,不是靠一个两个人张嘴定义的,而是由我们做的事来体现。踏实做事,埋头苦干,生活永远不会辜负我们的努力,我们的奋斗,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说完这些话之后,田蓝诡异地平静下来。她甚至迷迷糊糊地有了困意,就要陷入睡眠。
就在她以为再睁开眼又要进入空间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人大力晃动着,陈立恒急促地低喊:“田蓝,快起来,走,马上走。”
田蓝睁开眼,赶紧起身,小声询问:“现在走吗?”
女知青们都瞪着眼睛,集体看他,这是怎么回事?
陈立恒已经帮她拿起了行李,一个挎包和一个小小的箱子。箱子里装着的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因为书太重,也因为时间仓促,那些借给知青们看的书来不及收回头。他只能放弃。
陈立恒的手碰到这两件行李的时候,突然间生出一股心酸。
他从未见过女生的行李会如此单薄。他姐姐每次离家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就是田蓝她自己,出发来大西北时,也是好几个行李箱啊。
在这里生活了快两年的时间,她没有为自己添置任何个人用品,反而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分给了同伴。
这样的人,居然要被迫匆匆逃离。真荒谬,为什么世界跟黑夜一样荒谬?
好在时间紧迫,陈立恒没空多想。他一手一个行李,叮嘱田蓝:“跟着我走,不要出声。”
田蓝有些懵,到底怎么了?涂政委呢?对方都行了99步,没理由最后一步还不露脸啊。涂政委可没理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施恩不图报。
陈立恒静默瞬间,说了一句话:“政委被带走调查了,田大富的特.务案。”
艹,田蓝一时间脑袋里头就这么一个字音。
涂政委包庇田紫云等人,直接放跑了杀人凶手,也不过被口头训诫一番。
现在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特务案,他居然被直接带走了。这算是滑稽剧还是魔幻剧啊?
女知青们直接炸开了窝,搞什么呀?不是说部队最安全吗?现在连政委都被抓着了。
陈立恒其实很想问问田蓝:你后悔吗?你做了这些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却让自己也陷入了危险。你后不后悔呢?
然而他没有开口,因为他清楚的明白她是不会后悔的。
他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个姑娘,他没见过比她更倔强更有原则又更坚定的姑娘。
对,站在人民这一边,永远无所畏惧。
陈立恒低声吼道:“不要吵,你们想把人都招来吗?”
外面已经有隐隐约约地响动,不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
戴金霞咬牙,立刻下定决心:“咱们分几路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其他知青纷纷点头:“对,咱们兵分几路,把他们引开。”
田蓝都没有来得及跟小伙伴们说什么,大家就分成了五组,吵吵嚷嚷地往外走,嘴里都喊着:“田蓝你去哪儿了?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才不是特务呢。”
别说这招虽然老土,毫无新意可言,但在慌乱的时候却相当管用。女知青们打扮都差不多,每个人都晒得脸上黑黑。一打眼看过去,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
外面同样穿着军装的人到处追,嘴里喊着:“不要跑,站住!”
陈立恒趁机领着田蓝从小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