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蓝不得不提醒这个头脑简单的姑娘:“没有她妈,田大富也会甩了我妈,因为总有下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堕落腐败的特权阶层不就是这样吗?一树梨花压海棠,身边永远小姑娘。”
她倒是不惊讶田大富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田大富爱龚念慈吗?爱啊,爱龚念慈给他带来的舒适感。
几乎所有的小三能够上位,都是得益于这份给男人的舒适感。毕竟谁不喜欢当人上人呢?
但是,当这个人带来的麻烦胜过了舒适感之后。素来被夸奖为现实而理智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作出选择,迅速抛弃给他们惹来麻烦的对象。
毕竟只要他们位高权重,就永远不愁没有鲜嫩乖巧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供他们挑选。
踢走一个龚念慈,后面还有无数个18岁的龚念慈。人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呢。
陆双双咬了半天牙,最后恨恨地骂了句:“他倒是狡猾,壁虎断尾求生啊。骗鬼呢,他不知道。”
田蓝拆开自己的信件,慢慢看内容。听了陆双双的怨怼,她也不抬头,只漫不经心地来了句:“他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当人民群众是傻瓜吗?”
可事实上田蓝还真说不准田大富知不知道田紫云做的事。毕竟按照田大富明哲保身的个性,在如此风云变幻风声鹤唳之际,他还真未必会冒风险保住田紫云。
不过无所谓了,不管主动出手的人是不是他自己,起码这事是借了他的势才成的。他说他无辜,那真当天下人是傻子呢!
冯祥生等人送完包裹回来拿信件,听了陆双双家人通报的一手消息,都集体皱起了眉:“那田大富这回还能金蝉脱壳?”
“这可不好,很不好。”邵明来来回回地走动,满脸严肃地盯着田蓝,警告对方,“你必须得小心。你别忘了,陈世美为了继续当他的驸马,是要杀了他儿女的。你现在已经得罪死了他,他肯定认为是你害的他家破人亡。只要他能安然度过,他肯定会报复你。”
大家跟着紧张起来,西大滩独立旅的那位政委可是田大富的老下级。到时候他要给田蓝小鞋穿,那她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别说什么陶军长会保护她,县官不如现管,除非把田蓝调出涂政委手能伸得到的地方。
冯祥生认真地强调:“田蓝,你回团部吧。你放心,这里有我们,肯定会把大棚照应好的。”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没错,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田蓝乐了,哎呀,不错,她的小伙伴们很讲究斗争策略嘛。
不过她现在是不会走的。
她凭什么要走,她的戈壁滩石头大棚事业才刚开始呢。她不可能为了些许小事就丢下自己的工作。
“你疯了?”戴金霞快急死了,“你不知道这些人的手段有多龌龊。他们什么阴招都能使出来,到时候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田蓝笑了笑,颇为自信的模样:“我相信不是当官了就能只手遮天,也不是谁都会买他们的账。”
大家急得跺脚时,庞诗云抓着信跑回来了。
她刚开始看信的时候非常生气,因为她父母拒绝找关系托人把她给弄回去。
后面她却捂着胸口庆幸不已,因为跟她们一块儿串联去京城,后来返回清江市的人发高烧了。前一天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第二天早上人就没了。
医生说这是流脑,农村多发,城市尤其是卫生条件相对较好的干部大院里少见。他们怀疑病人是在串联的过程中染上的病,因为类似的情况,他们已经见过了不少。
现在整个清江市人人谈流脑色变。
她在医院工作的小姑姑都建议父母让她不要回来,不要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先安安生生待在西大滩。等到流脑疫情好转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些都是她家的私事,庞诗云也懒得跟其他人讲。但有一件事,她却必须要说出来,因为关系到了田家。
眼下清江市,哎,其实流脑引起的话题度还没有田家大。
田大富不是要跟龚念慈划清界限,和她离婚吗?
这种事不稀奇。自从运动开始,离婚就成了时髦的事。婚姻登记处离婚的人比结婚的还多。家庭在这时似乎成了负累。
离婚时一地鸡毛,夫妻反目的也常见。但多半是根正苗红的那一方愤怒地揭发自己罪大恶极的前任。
像龚念慈那样,前脚出了田家的门,后脚就一张大字.报贴上墙,痛陈前夫反革.命罪行的还真不太多见。
毕竟从现实角度说,只要田大富不倒台,他就有机会将龚念慈捞出来。她如此急吼吼地把人拖下水,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田蓝倒觉得龚念慈还挺厉害,要是她能把这份杀戮果决用在正道上,成就应当不会太小。
毕竟她看人看得死死的,清楚就田大富那德行,绝对不会为自己冒半分险。既然对方落井下石在先,那就别怪她临死也拉个垫背的。
一场夫妻,同床共枕快二十年,想要找对方的把柄,那太容易不过了。这就是个因言获罪的年代呀。
田大富精明一世,历经数次整风运动都安然无恙。结果临了阴沟里翻了船,直接被娇妻拉下了马。
他当时就疯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龚念慈居然能下这种狠手。
像他前妻小蔡,离婚以后不也老老实实替他老娘养老送终。就是龚念慈,这十几年来一直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柔顺的跟一汪水似的,谁知道会咬人的狗居然不叫呢。
可惜他也不想想,小蔡的忠贞不二有多少是传统观念的束缚。至于龚念慈的柔顺,也是因为他的位高权重能够为她带来的实质性好处。否则人家青春正好时图他什么?图他糟老头子的肉一身酸臭吗?
还真当自己魅力无边呢。
总而言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原先看着光鲜亮丽的领导和领导夫人,狗咬狗一嘴毛。
田蓝原本对这场运动最诟病的地方之一,就是它彻底打破了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无论父母亲朋还是夫妻,人人背后都有一双眼睛,两只耳朵,时刻等着检举揭发你。
结果现在,这种特色居然成了田家走向毁灭的加速器,不可谓不黑色幽默。
知青们可没她的感慨万千,大家都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这样一个大坏蛋,总算被彻底地扳倒了。
卫兵们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陆双双忍不住冒出一句:“现在你高兴了,你都已经彻底跟那个家庭脱离关系了,你也该让我们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