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蓝似笑非笑:“先把坑挖了,动作快点!”
厨房里的人原本以为田蓝不过是装腔作势,不敢来真的。直到听见外面铁锹挖石子的声音,他们才知道这人真疯了,跟把领袖像章别进肉里一样的疯。
这几人顾不上再咒骂,争先恐后地喊:“我写,我写!”
知青们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把人扔进坑里呢,这帮家伙就举手投降了?啊呸!果然不是真革.命卫士,一个个都是汉奸叛徒的料。
“写!好好写,不写清楚了剁了你们的手!”徐文秀还抓起架子上的菜刀,直接对他们晃了两下。
厨房里瞬间弥漫出一股尿骚味,那位叫嚣着自称是最坚定的无产阶级事业接班人的男生居然第一个吓尿了。
呵,也是,毕竟他的手指头可比叫花子的命金贵多了。
知青们可不给这帮货平缓情绪的时间,不仅步步紧逼,还要挑三拣四。
多大的人了,连篇叙述都写不清楚吗?时间、地点、人物、事情发生发展结局,最基本的要素都搞不清楚啊?就这,也好意思搞文化运动。革.命没资格不说了,文化两个字你们也沾不上边。
女卫兵一开始还又喊又骂,挨了女知青几个耳光之后终于消停,在田紫云的带领下践行“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保命原则。
男卫兵更惨,写慢一点儿都被铁拳伺候。
外面响起脚步声,门口传来一声:“田蓝——”
那被押着写呈堂罪证的男卫兵立刻嚎出了声:“陈立恒救我,陈立恒你快救我,田蓝疯了!”
田蓝回过头,瞧见张似曾相识的脸。
她再扭头看那涕泪齐下的男卫兵,隐约有点印象了,这不是老跟在陈立恒身边晃悠的主吗。好听点讲叫发小,实际不过是跟班,几乎每一位权贵二代身旁标配的角色。
男卫兵又喊又叫,女卫兵们则瞬间梨花带雨,哭哭啼啼:“陈立恒你可算来了,她要杀我们。”
哟,这是当这位爷脚踩七彩祥云而来了。
没错,至尊宝就是只猴子。
陈立恒满脸惶然,试探着开口:“田蓝,这是……”
“一丘之貉!”田蓝冷笑,难得真痛心疾首,“陈叔叔吴阿姨一辈子英雄一辈子兢兢业业,怎么就养出你这种无耻之徒?你配当人吗?”
陈立恒瞬间委屈:“我怎么了我?”
知青们代为作答:“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了?你往车窗外扔白面馒头戏弄叫花子,你害死人命你还怎么了?绑起来,一块儿写罪证!”
陈立恒猝不及防被抓住,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田蓝还真相信他没扔馒头,因为这就是位初中时代还得靠女学生接济才能靠粗粮填饱肚子的主。真饿过肚子的人泰半都舍不得糟蹋粮食。
但旁观作恶,默默享受旁人作恶给他带来的好处,他就无辜吗?不,他是最大的无耻!
田蓝伸手指着他鼻尖,厉声呵斥:“从他们扔馒头你没制止起,你就是帮凶,你的手同样沾满了鲜血!”
知青们立刻附和:“对,你也不清白!写,把你看到的都老老实实写下来!”
面对这帮气势汹汹的主,陈立恒下意识地反抗。结果他一挣扎,他放在脚边的麻布口袋就倒了,从里面滚出了好几颗红红的圆果子。
麻蛋,他们的西红柿!
他们精心小意呵护的西红柿,因为戈壁滩上没蜜蜂,所以连授粉都是他们人工进行的西红柿,他们天天盯着期盼着准备供应给解放军战士尝鲜,他们自己最多只舍得靠近了闻一闻味儿的西红柿。
这个王八羔子,居然祸害了他们的西红柿!
大家不就是吃个晚饭,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去大棚看着嚒,居然就发生了这种事!
“打!”邵明一声暴呵,“打不废了这王八犊子,老子今后倒着走。”
田蓝立刻往后退,坚决不耽误男知青行动。
就他妈的欠揍!
这边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就连跟厨房隔了一排女生宿舍营房的男生宿舍那边都听到了声响。
高连长匆匆忙忙赶过来,看到厨房里的架势,顿时一愣:“怎么了,这是?”
卫兵们一看到能管住知青的人,一个个都哭爹喊娘地大喊大叫:“解放军同志,他们要造反,他们要迫害领袖思想最忠诚的卫士!”
知青们集体鄙夷,谢天谢地,人死绝了也不会轮到他们去保卫。不然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迫不及待地给反动.派带路围剿。
从古到今,最迫不及待要投降的都是权贵。
徐文秀抓起田紫云刚写好的陈罪书,送到高连长面前:“连长你看,这帮人糟蹋粮食残害群众,罪大恶极。”
高连长三行并作两行,匆匆看完了事情经过,顿时眉头拧成了疙瘩。
田紫云见势不妙,立刻尖着嗓子喊:“这,这是她逼我写的。她一直对我有误会,所以想方设法迫害我。”
田蓝直接白了她一眼:“迫害你?你也配!”
高连长手一挥,没有让知青们放了卫兵,而是强调:“这件事必须得调查清楚再说。”
当惯了人上人的卫兵们瞬间崩溃,开始尖叫着咒骂威胁。等着,你们这帮不长眼睛的狗东西,到时候叫你们好看。
“好看什么?找你们爹妈告状,让你们爹妈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打击迫害我们这些敢于仗义执言的真革.命者?”田蓝嗤笑,“权力永远只属于人民!王子犯法且庶民同罪,况且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平等!”
她的小伙伴们跟着吆喝起来:“对,杀人偿命,人人平等!”
陈立恒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叫邵明直接一巴掌拍到边上去了。
这江山都是拿枪的打下来的?连朱老总都说,这是人民群众用小车一点点推出来的胜利。忘记人民,自以为高人一等,就是在背叛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