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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1 / 2)

田蓝满头雾水地看他,这家伙抽哪门子的风,给她这个作甚?好吧,俄语教材勉强可以认为是在给她补课,但是《共产.党宣言》有什么用。

陈立恒不自在地挪开视线,眼睛盯着窗户说话:“这个,可以辟邪。”他加快了语速,“我小时候我爸剿匪,保姆把我塞在床底下我才没被捅死。后来我老做噩梦,我爸就把这本书压在我枕头底下。《共产.党宣言》不怕任何妖魔鬼怪。”

田蓝扑哧笑出了声,她想到了她爸科室主任的镇科之宝是一本毛选,常年供奉在他们办公室柜子的最高层。谁要是不小心关上了柜子门,那天整个科室就会忙到飞起,什么样稀奇古怪的病人都有。

她点点头,算是谢过了对方的好意。

陈立恒抿了好几下嘴唇,才鼓足勇气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过得那么辛苦。”

他知道他愚蠢,可是田紫云也不吃窝窝头这些的,他以为田蓝也有副食品补充营养。毕竟像他爸妈这样严格的父母,在整个市委家属区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

田蓝笑了笑,没吭声。也是,后浪怎么可能理解浪花的辛苦,天然存在阶层壁垒。不过饿死了的人不是她,她没资格替人原谅。

陈立恒等不到对方说没关系,也不敢奢求,只硬着头皮强调一件事:“那个,举报信不是我写的,你的那个举报信不是我写的。”

现在家属区不知怎地流传出一个小道消息,说当初不想让田蓝去文工团的人是他陈立恒,因为他不想娶田蓝。他都快气死了,他不喜欢田蓝不代表他能做出这种下作事。

田蓝暗道,别搞得好像你以前做的事有多光彩一样。不过面子上,她还是点头:“我知道,你没那么蠢。”

陈立恒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田蓝在心中补了一句,不过也没多聪明。她正色道:“你仔细好好琢磨琢磨,能传出这种消息的人会有谁。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得不说,投胎是个技术活,有对好爹妈实在太重要了。就是看在吴阿姨跟她老公的面上,她田蓝也不好意思对陈立恒动手啊。

陈立恒还没蠢到没边,瞬间就反应过来。还能有谁,除了田紫云还是田紫云。

他妈说的没错,凡事不能光看表面。别看田大富当着人面对田紫云又是打又是骂,结果同样是没考上高中,田蓝要去军垦农场参加农业劳动,田紫云却让田大富直接塞进了清江高中。这就是在走后门!

田蓝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赶紧劝他稍安勿躁:“我去宁甘农场挺好的,我不想再起任何波澜。”

小朋友,不要打草惊蛇。明年就是1966年了,运动一来,还愁没人拿这事做文章?到了那时,这个把柄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呢。

就是不知道前天当着她的面趾高气昂地强调自己是个高中生的田紫云,到时候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估计蛮精彩。

这个,看狗血一家人鸡飞狗跳虽然无聊,但八点档肥皂剧也是个乐呵不是。谁看热闹还嫌事大啊。

第14章 六十年代好种田(重写了))

田蓝美滋滋地上了往甘宁军团农场去的火车,信心十足地等待开启自己的军垦事业。

结果车子一开,她就知道厉害了。

1965年的全国火车跟2021年高铁线路遍布全国不同,车次相当紧张。

他们这帮军垦战士坐的是一趟货车,每节车厢坐三四十个人,席地而坐,不拘男女。

中午和晚上吃饭都是预先安排好在车站里,吃的是大米饭跟馒头还有炒大白菜和红烧萝卜,管饱。连吃带活动午饭晚饭各一个小时。

是不是听着挺美的?即便晚上得在车厢里打地铺或者靠着车厢睡觉也并非不能忍受。

但是,请别忘了货车正常状态下装的是货,货物不用屙屎屙尿,所以车厢不用准备厕所,但是人有三急啊。

内急问题如何解决?军政干部有办法,一节车厢放一个马桶供人使用。

知青们彻底疯了。

这男女生可以自觉分开,但车子行驶过程中绝对不能开门,只能开两扇窗透气,那气味,甭提了。

广大知青一致认定铁路方肯定怕他们半大的小子吃穷了老子,所以故意使这种阴招,好让他们到了车站也没胃口开动。

此话不是无的放矢。毕竟去甘宁农场的知青都是63、64、65届的初高中毕业生,正是能吃的时候。

他们有的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被盖了“此人不宜录取”的红戳,断了升学希望,不得不去最偏远的地方希冀可以获得肯定。有的则是单纯响应国家号召,要去祖国最需要的地方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铆足劲干出一番成绩来,在建设新中国的蓝图中留下自己的脚印。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喊口号,有的说要扎根戈壁滩,做最挺拔的白杨。有的说愿为雄鹰,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翱翔。有的说要像刑燕子、董加耕一样,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扎根。

田蓝知道今后半个多世纪的历史,明白眼前的青少年的壮志豪情免不了天真。可倘若连青年都不敢想不敢干,那未来岂不是看不到希望。

她也被热情鼓舞了,脱口而出:“我愿祖国处处是粮仓,我愿荒漠消失,戈壁不在,土地肥沃,人人安居乐业,再也不会吃不饱吃不好。”

新军垦战士们哄笑起来,有人冲她喊:“那你先把这些肥料给用了吧。”

大家集体捏鼻子,感觉要是这样被熏死在半路上实在太冤枉了。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叫马桶给晕死了,别鸿毛了,连鸡毛都算不上。

不行他们必须得改善环境,转移注意力。于是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全都扯着嗓子唱歌。

从“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到“一条大河波浪宽”,从《打靶归来》到《红梅赞》;如是从9月15号唱到9月23号,在车子的开开停停和车厢的晃晃荡荡中,田蓝学会了眼下几乎所有的流行歌曲,也算是接受了这个时代的文艺洗礼。

在欢歌笑语中,大家忘了马桶的可怕气味,忽略了越来越干燥的空气,只对着广袤的戈壁滩瞪大了双眼。

天啦,这就是传说中大漠孤烟直的大漠吧。

羊羊羊,黄土地里好多羊,像是满地等待采摘的棉花,又仿佛天上的云朵。

有人化用了诗句:“远远的羊群动了,好像漂着无数的白云。天上的白云现了,好像是走着无数的羊群。”

结果他的同伴认真地看了眼天与地,煞有介事地强调:“天上没有白云,只有彩霞。羊群也不白,挺黄。”

引得大家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