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菀赶紧去找出下一张纸,又找出黑色的颜料,绞尽脑汁在构思曾经一家三口出游时候的景象,又小心翼翼地将笔捡起来,可是还没等蘸墨水落下,手里的笔再次被拍开!
脖颈被人从后方按在书桌上,女人有些尖利的声音嘶吼般响起,带着歇斯底里的癫狂:
“你忘了他对不对?!”
“菀菀,你爸爸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出去赌-博让你丢脸了?你不想认他当爸爸了对不对?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良心的东西——”
“不是!”恐惧攫住她的心脏,她的手压在桌边,被窒息和恐惧感觉弄得不断挣扎,手无意间挥落了装颜料的画盘,水彩溅落,满地都是交织的彩点。
“我没有,妈妈,我没有忘记爸爸!”
她努力地挣扎,可是掐着她后颈的力道没有一丝一毫地放松,女人从歇斯底里的状态里倏然安静下来,房间从高分贝的喧闹,一瞬间跌进死寂里,可她的恐惧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真乖。”
站在她后面的人凑到她耳边,另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像是有记忆以来温柔地在夜晚床边哄她睡觉的样子。
“菀菀真乖,你要孝顺,要记住你爸爸,他是被害死的,被他们害死的,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嗯?”
她不住地点头。
可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画面又转了,她手上五颜六色的颜色消失不见,只剩下滴滴答答的红,后颈疼得她抬不起头来,而冰冷的地板却在肆无忌惮地掠过她的体温。
她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看见不远处有道倩丽的背影倒抓着一支红色的画笔,尖细的头部竖着,淡红色的笔身上,有深色的、几乎干涸的血迹。
女人将门关起来,转头又对她笑:“菀菀乖,你把爸爸画出来了,我就来接你出去,好不好?”
而她蜷缩在地上,抬手摸到自己的肩膀,明明血肉模糊、该除了痛彻心扉的感觉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却摸到了被那的尖锐的东西一笔一划刻下来的字。
是她父亲的名字。
她忽然弓着腰,趴在地上想吐出来什么,眼泪却先落下来了,只剩哭声在这房间里回荡,带着稚童无尽的忏悔与后怕。
“妈妈!”
“妈妈你放我出去,我没有忘记爸爸,我求求你了,我会乖的,我画好多好多的画,我听话,求求你了呜呜呜……”
黑暗逐渐袭来。
不知道是跟喻夏在海上的那一遭分离,将薄菀内心深处的恐惧激发出来还是怎么,这段几乎被她的大脑条件反射地遗忘、甚至被自主压抑的记忆,竟然又在她的梦里出现。
画面再转,她站在马路边,看见面前的叔叔对她伸出手。
“菀菀,想去找你外公吗?”
“外公?外公能让妈妈别再让我画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