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九嗫嚅道:“这些军国大事,奴才是不懂,可是奴才知道,殿下该好好休养身子,莫要再去管外人的事了……”
听到冬九这样说,邵关也并未动怒,少年舒展了一下身子靠上床榻,瘦了的脸颊愈发显出漂亮的下颌线条。
“……外人也罢,你先告诉孤,慕容世子何时要走?”
“那传旨的公公说,最迟明天凌晨就该动身了。不过陛下只除了世子的将军之职,还有平西侯世子的身份在,这一路上也没人敢怠慢他的。”
邵关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是。只是孤还不知父皇到底是如何考虑此事的,这仗是打是和,还是要早有定论才好。”
他怕自己回去得晚了,无法替慕容星在这件事中周旋。
不论如何,上一世,慕容星到底是为了他而死的。
于公于私,他现在都不该放任慕容星蒙冤受苦。
冬九看见俊秀的少年眉宇又锁了起来,忍不住劝道:“殿下还在养病,切莫思虑过重……”
邵关刚将思绪转移到这些事情上,太阳穴就猛地传来刺痛之感,似是长针一根根刺进脑子里,额上刹那就浮了一层薄汗。
“此事,孤再写奏章问过父皇……孤病倒的这几日,慕容世子来过吗?”
“不曾来过。倒是姚老将军带着几位副将来看过,只是军中事务重,很快便离开了。”
“孤知道了。”只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身体又开始沉沉地发烫,明明燃了火盆,盖了棉被,他却还是觉得冷。
邵关几乎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冬九的回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慕容星现在看他犹如看一只毒蝎子,哪里会来探病呢?
他只是病得糊涂了,才会这样问。
冬九跟了邵关这么多年,自然看出自家殿下已经乏了,恭顺地道:“殿下早些休息吧,汤药来了,奴才再叫醒殿下。”
帐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多久,帐中就完全被黑暗笼罩。
风寒让思虑极重的少年也能在几刻工夫就睡沉过去。
但是邵关锁着眉,唇瓣紧紧抿着,像是睡得并不安稳。
病中的梦境总是光怪陆离,醒来什么也记不得的,在梦中却清晰得好似就发生在眼前。
一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一会儿是慕容星清风朗月般温柔的笑容,一会儿却又是凤眸冷冽的冷峻面容。
前一刻他还与慕容星乘着同一匹马,奔驰去长安城外看绣球花,后一刻,他就看见少年的尸体倒在绣球花海中,浑身是血,脏污不堪。
“不……不……”
冥冥中邵关好像意识到这是梦,可是哪怕是知道,眼看着慕容星的尸体冰冰冷地就在他的面前,他还是抑制不住想要流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