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中衣勾出少年纤瘦的身子,他取过一旁的外袍披上,任墨发披散着,就想起身往殿外走。
“殿下!”冬九失声唤了一声,急忙拦下少年,“自打慕容世子来做伴读,殿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外头下着雨,殿下现下出门做什么?”
半开的窗子刮过一阵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雨点雪尘,蒙了邵关满脸。
火盆里的火星“噼啪”地响了一声后,忽然熄灭下去。
冬九见邵关没动,以为自家殿下终于不再犯别扭了,松了口气,轻声劝道:“殿下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那木雕……再换个新的就是了。”
换个新的?
邵关扯了扯嘴角。
外头又是空寂的黑夜,雨滴在房檐边上汇聚成水珠,成串地落下,砸在地上。
“换个新的又有什么不一样?”邵关推开殿门,挡下了想要给他撑伞的冬九。
“孤自己过去就好,不必跟着。”
邵关撑着伞一路走到后花园。
雨后的园子鹅卵石路两边的土地都是泥泞的,少年沿着东宫宫墙的边缘,俯身一路寻找了几刻,鞋子便被水浸湿了。
天色昏暗,只有宫灯微弱的光在雨中来回摇曳着,勉强驱散开一小片黑暗。
尽管这里日日都有工匠洒扫,但是墙沿仍是不可避免地生着枯草。
已经被雨水打得冰冷惨白的手一寸寸拂开杂草,寻找着那个脏了的木雕。
油纸伞根本拦不住四面八方袭来的雨。邵关的墨发已经湿透了,粘在少年脊背上,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鞋印所到处,又很快积聚起一个个小小的水坑,水坑一路蔓延,在园子里绕了一圈。
木雕呢?
别处的草都浅,还有一些地方都是花圃。东宫的内侍丢东西,绝不敢丢在那些名贵的奇花异草间的。
定是他方才寻得不够细心,哪里遗漏了。
邵关用手背抹开眼前的雨水,浑然不觉身体在雨水寒风中冷得像一块生铁。
自顾自地继续一步步往前走着,重复着之前的路,之前的动作,好像那个木雕,就在哪里等着他。
邵关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假山后,站着一个黑影。
那人没有撑伞,已经不知道在那儿站立了多久了,全然同旁边的黑暗融在了一起。
只有一双狭长的凤眸被雨水浸着,深邃得像是一潭幽井。
目光紧锁在邵关身上,一直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仍旧淡淡地望着,像是笃定他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