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回不来了,回来的是一个一模一样的青瓷骨灰坛, 和父亲一起摆在家里向阳的房间。
跳楼死的不应该是他吗, 二十六岁英年早逝的不应该是他吗,那为什么是哥哥在生日那天走了呢。
八年, 又是八年, 在遇见哥哥八年以后,他还是没能留住程南。
上天又一次捉弄了他,在程水北以为把哥哥养到成年算是顺顺利利躲开早夭命运的时候。
程水北抱着滑板, 靠在还没有长多高的葡萄藤下, 一坐就是一整天, 连章慈安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小北,吃点东西吧。”章慈安蹲在他跟前,想伸手抱他,看见程水北隐隐有躲闪的意思后,又收回了手。
程水北摇摇头。
不想吃。
要是那天他没有吃坏肚子,就能留在程南身边阻止一切的发生,程水北后悔,再也没有喝过一口牛奶。
程南走后,程水北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不肯交流不肯见人,除了一日三餐做三人份的饭放在餐桌上看着它凉掉,就是躲在小别墅的某个角落里发呆。
有时候会哭,更多时候忘了怎么哭。
董思凝第一时间想到程水北的病情,她三天两头上门来求见,都被程水北以一句话挡了回去。
“我没生病,我哥都说我已经好了。”
程南从前想学心理学,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程水北,程水北怎么能够在哥哥离开以后又一次生病呢?
章慈安向门外站着的师姐摇摇头,小北还是不肯看医生。
董思凝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师姐走后,章慈安坐在了离程水北不远的地上,前天接程南骨灰回来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院子里现在还都是泥泞,章慈安那条程水北亲手挑的裤子上沾满了泥土。
失去一个至亲至爱的人,他比谁都懂得那种滋味。
章慈安坐着,安安静静地看程水北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身躯。
他勾勾手指,把一旁的小狗程喳喳叫过来,将一卷报纸塞到小狗的嘴里,示意它叼给小北哥哥看。
程喳喳照做,把脑袋拱进程水北的怀里,鼻子蹭着他的下巴,要小北哥哥看这份报纸。
程水北打开看,报纸上写着——少年挺身救人,被评见义勇为。
哥哥和状元榜合影的照片被打了码贴在报道旁边,在网络舆论争执发酵了几天之后,程南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东西。
程水北低头,愣愣地看报纸。
“两天后有一个表彰大会想请家属参加,”章慈安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拒绝。”
明眼人可见,程水北现在的状况不太适合出门,章慈安几乎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想把程南得到了应得的殊荣这一消息告诉小北,盼他心里能好过一些。
程水北却意外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