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北看门外,章慈安顶着雪站在路边,一手抱着热水袋不肯松,另一手拿着手机向他的方向挥手。
小程焦急地呼喊:“外面雪太大了,你快回来。”
可风雪声依旧通过电话传来,章慈安并不打算进来。
“来之前程南和我说了,说你最近总是睡不好觉,所以我一着急就提前回来了。”章慈安在雪里看着南北书店的招牌微笑,像是夜归的旅人看到了家的灯火。
程水北心里头酸酸的。
“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好准备。对不起……”
章慈安却隔着门摇了摇头:“小北,你答应过我的,不要说对不起。我是来和你说谢谢的,谢谢你站在那里,谢谢你让我看见。”
程水北的心里,一半是想要冲到雪里拥抱章慈安的疯狂,另一半是拉扯他自己向后退的魔鬼。
“小北,你不用说话,我来说。”
“我给你带了徐记的蝴蝶酥,就放在门口,等下你记得出来拿。还记得我们之前住过的地方吗,现在那里还没有盖好呢,等过几年我再买回来,要装修得像从前一样……”章慈安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讲课的时候好听,做报告的时候好听,说细碎小事的时候一样好听。
程水北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把喳喳的绳子松开,放任小狗隔着玻璃观察外面的那个人。
“章慈安,你呢,你过得怎么样?”程水北小声地问。
听完这句话,章慈安的眉眼都温柔起来,好像在这一瞬间,世间的风雪都从他身边绕过。
“我很好的。还记得陈厚院士吗,他现在还只是教授,我又选了他的课程,他夸我课程设计做的好呢。小北,你不用担心我的。”
可他这样说,程水北反而更担心了。陈院士是章慈安上辈子的博导,也是研究院上一任的院长。而章慈安出事的那一年他已经卸任,新的院长吴林生不光和陈院士有隔阂,他还有自己的门生要提拔,章慈安碍着人家的路,明里暗里就被使了许多绊子,以至于他们两个的事原本只是个人感情问题,最后却闹大到全网皆知。
章慈安明明可以换一个导师,换一个和吴林生没有那么针尖对麦芒的导师,明明可以像避开窦淑意的死那样巧妙地避开一切,他却没有。
章慈安就像明白他所想一样,温柔开口解释:“小北,我怕我选了其他的路,余生就遇不到你了。”
哪怕知道前路艰难险阻,也要心甘情愿为他奔赴。
程水北走出来,推开门想走近章慈安。章教授却往后退了两步,一边摆手一边催促他回去:“外面风大,你先回去。”
最后两个人隔着玻璃对望,望尽几个月的风霜。
“听话,好好吃药,我先回家,明天再来看你,可以吗?”章慈安柔声细语地询问,耳朵尖已经被冻出了血丝,他却像毫无知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