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程水北蜷缩着窝成一团,他的手指紧紧抓着安全带,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兽。
就像他从八楼跳下来之前那样。
“小北,喝点牛奶吧。别急,我已经报警了,总能找到的。”章慈安把手中温热的牛奶递过去,程水北依旧如故,就连章慈安触碰他手指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反应。
章慈安顺势捞起他冰凉的手,谨慎的避过绷带和伤口,握在胸口反复摩挲着。“没事的,糟糕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送你回家先休息好不好?”
回家,程水北听见了这两个字。爸爸从医院离开的时候,留下的理由也是回家。
程水北突然有了反应,他抓着章慈安的袖子急切地说:“快去医院,说不定我爸已经回去了。”
他把章慈安的手往方向盘上按,催促道:“你快开车。”
好像晚一秒他就见不到父亲了。
章慈安一口答应,将他扶好后开车回到医院。
六点钟的冬日清晨,天刚刚有破亮的意思,程水北急切地跑回病房,一把推开门。
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程水北差点儿就站不住,多亏跟在后面的章慈安动作快,一把扶住他。
“你先到床上躺会儿,我来想办法。”程水北被扶到病床边上,冰冷的白色床单已经没有了父亲的体温。
他顺从地躺下,却又在一瞬间后弹起来。
枕头下面有东西。
程水北从枕头下面翻出来了一个红色的本子,还有一封信。
忙碌了一整夜,小程手上的伤口重新裂开,血从纱布里洇出来,差点儿染红了信纸。
程水北一手抓着章慈安的胳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展开信封。
信的开头,写着他的名字。
“亲爱的小北,这封信是写给你的,小南还小,请不要让他看到。
小北,你到我们家已经有五个月了,这五个月里我们朝夕相处,程叔叔总觉得和你之间有说不出的联系。大约是你的眉眼太像我年轻的时候,如果不是年龄不对,我几乎要以为你也是我的儿子。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是一家人,相聚相依,永不分离。
不说这些了,我希望你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是在黎明,因为这将意味着我已经离开了。其他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妥当,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小南了。存折里是程南妈妈留给他的三十万块钱,足够他上到大学。小北,程叔叔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求你照顾小南。你来之前,小院儿里只有我这个病怏怏的废物,你来之后,我再次看见了活蹦乱跳、会和人顶嘴的小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把小南送回他妈妈的身边,地址我写在了信的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