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爷爷他……”
程水北终于鼓足劲儿想给程南解释些什么,或者就骗小孩儿说爷爷睡着了,可他撒谎的话还没出口,先被哥哥打断了。
兄弟俩悲伤的时候神情也相似,程南的眼角也是红红的,眼睛闪亮亮地噙着泪花:“爷爷走了对吗?”
真相被程南一语说破,程水北善意的谎言噎在喉咙里上下不得,哽咽许久以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背着水壶挎着腰包躺在椅子上唱戏的小老头儿,走了。
走之前把报刊亭和程南一家都交付给了新来的帮工。
他还清了所有的钱,走得了无牵挂。
“可是他还没尝我买的包子呢……”
程南拎着包子的手紧紧地握着,数不清的泪花从他的眼角掉落。
十岁的小孩儿在病房外号啕大哭,怀念着会多送他半截玉米的卖货老人。
而程水北二十六岁的心和十八岁的皮囊,只能紧紧地把哥哥拥入怀中,无声地忍下心头的泪。
“我……我还没带张爷爷认识慈哥呢,我还没考第一名呢,我还没卖完雪糕呢……”
程南每说一句,泪水就汹涌一倍,小小脑袋挤在程水北的肩上,随着哭泣的动作微微地颤动着。
“程水北,我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程水北的印象里,没有关于爷爷的记忆。据说是老家离这里太远,也据说是爸爸和家里闹僵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爷爷该长什么样子。
程南也不知道。
而张老头带着纯朴的爱,给了程南真正的关怀。
他就是程南的爷爷。
程水北强忍着安慰哥哥:“别哭,别哭,爷爷看到会难过的。”
程南从他怀里抬头,抽噎着问:“爷爷能看见我吗?”
他的眼神太过真挚,以至于程水北不得不编出一个谎言来哄他。
“能看见的,人刚走的时候魂还没散,爷爷自然能看见你,不哭了好吗?”
假如真的能看见,那他从楼顶一跃而下之后,怎么没有看见下班回家的章慈安呢?
一群人把张老头的遗体送到了车上,张大哥又转回来问他们要不要同去。
程水北抹去程南眼角的泪花,轻声问哥哥:“你想去送爷爷最后一程吗?”
程南看一眼程水北,又看一眼旁边陌生的伯伯,缓缓地点了点头。
载着灵体的面包车开过庄稼地,程水北和程南窝在后面载人的三马车上颠簸在田间地头,一直颠了半个钟头,才颠回张老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