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的路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那么努力学习,那么努力为这次竞赛做准备,为什么还是那么多题目不会做?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喜欢为难她?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呼唤,后来,竞赛委员会为了激励偏远乡村学生艰苦学习的精神,破格增加了十个名额,她今天才有机会坐在这里考试。
如果说复赛题目的难度让她崩溃,那么决赛题目则直接让她绝望。
一路看下去,没有一道题是她有把握的。而听这沙沙的写字声,其他人似乎都会做。
她不安、绝望、抓狂,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得不硬着头皮写答案。
一场考试下来,她后背的衣服几乎被汗浸透了。
然而她没想到,更让她绝望的事还会在后面。
监考老师宣布时间到,按座位排序把比赛学生的卷子收上去。
随后,考生陆陆续续离场。
许文雅也浑浑噩噩站起身,随着人群走向门口。
走着走着,她觉得眼前有个身影好熟悉。
她心猛的一跳,不自觉跟在他后面。
越打量她越肯定,这人是沈子清。
虽然他变化很大。长高了许多,也比以前更好看了。可那是她十岁以前看了无数次的身影啊,绝对不会认错的。
肯定是沈子清后,许文雅莫名心跳如鼓,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件四年前从包家带回去的洗到泛白掉色又偏小的衣服,自卑的不敢太靠前。
她有些羡慕看向那个和沈子清并排一起走的女生。
虽然只看到个背影,对方身上穿着的新簇簇的小裙子,干净的几乎和新买的一样的白布鞋,仅从这两处就可以看出她生活条件很好。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她走路一甩一甩,都在透露着她的自信和开朗。
这一定是备受宠爱的小姑娘。许文雅羡慕地捏紧拳头,想起了十岁以前的生活,心莫名钝痛。
母亲李惠兰三胎生了个女儿,不久后又怀了第四胎,结果还是个女儿,现在怀着第五胎。家里干活的主力家里干活的主力父亲许大山,挣的工分就这么多,吃饭的嘴却有六张,家里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早年许文雅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家还能喝上粥。母亲生了三胎后,几乎只能天天天天粥水送南瓜或红薯。
她刚回乡下的时候白白嫩嫩的,也许是因为回来后吃的没营养的缘故,越来越面黄肌瘦。到后来抽条长个,整个人就更干瘪瘪的,她自己看了都嫌弃。
那姑娘不知道对沈子清说了什么,他提高了音量喊了句:“包惜惜。”
小姑娘侧过脸,调皮冲着他扮了个鬼脸。
这个侧脸让许文雅瞬间白了脸,那个‘包’字也冲击着她。
许文雅脑子突然陷入完全空白,甚至连呼吸都好像不会了。
慢慢缓过神来后,她大口喘着气,脑子里有个声音叫嚣着,那姑娘是许大丫。
不会认错的,虽然只是在换回孩子那天见过,但许文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李惠眼拨开她刘海时自己看到的那张脸。
尽管四年过去,她也长大了许多,但许文雅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她就是许大丫。
她改名包惜惜了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跟沈子清关系那么亲密?难道包家明夫妻下放农场后她被沈家收养了?怎么可能啊,沈家怎么敢收养资本家的后代?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许文雅极力在心里否认。
理智告诉她,现在最好就赶紧离开,去校门口找老师。不要去确认那是不是许大丫,不要这样狼狈出现在沈子清面前。
可是好多为什么得不到答案,挤压的她理智渐失。
许文雅终究还是冲上前,伸手去抓和沈子清打闹的许大丫。
包惜惜正和沈子清开着玩笑,忽然冲上来一个人扯自己衣服,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沈子清身边靠。而沈子清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把包惜惜护在自己身后。
沈子清礼貌克制提醒:“同学,走路看着点。”
许文雅使劲捏紧手指,掌心都快要被指甲抠破了。
沈子清这话在告诉她,他没认出她。
四年过去,她知道自己变化很大,但也不至于没有半点以前的影子。
沈子清变化那么大,自己仅凭个背影就认出他,他却完全认不出自己。
这认知让许文雅很难受,也莫名愤怒。
包惜惜见对方差点撞到自己后不仅没道歉,反而渐渐浮上怒容,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印象瞬间不好了。可看对方衣着,应该是生活条件不怎么好的学生,她也不想计较了,对沈子清说:“我们走吧。”
许文雅哪能让他们就这么走,开口叫住:“等下。”待包惜惜再次转过头来,她气愤问:“你是许大丫吗?”
许大丫这名字,包惜惜已经很久没听过了。她忽然猜到了眼前这个人是谁,有些想笑。
她一字一字告诉对方,自己现在不叫许大丫,叫包惜惜。
许文雅再开口,声音不由尖锐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那个脏脏瘦瘦的许大丫。”
“我才不脏。”包惜惜可不背这污名,她可是很爱干净的,只不过是当年没条件,穿的衣服有些破旧。
许文雅仍然不想相信,说出包家明和李惠妍的名字,问她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包惜惜告诉她,他们是自己父母,自己的名字正是他们改的。
猜测得到验证,许文雅离疯狂只差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