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回家”,不是“回去”。
原本打算再利用一点点季屿同情心的季榆迟,忽然就松了口。
他将“工作总归要完成”咽回去,转口应道:“好。”
*
回了家,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今天的季屿,连跟Milk玩的心思都没了,一张试卷做了快三个小时,才写一半。
中途,他不断转身看向另一张书桌前认真处理工作的男人,几次想打断,最终又放弃。
他并不是季榆迟的谁,甚至他们短暂的和谐也是靠他“丧权辱国”的退让得来的。
他没资格,也没立场劝季榆迟别工作了,好好休息。
直至晚上十一点,季屿终于忍不住放下笔,期期艾艾地问季榆迟:“你还不休息吗?”
季榆迟盯着屏幕上的报表,还是昨天那句话:“你先睡。”
这一次,季屿没走。
他慢吞吞地挪到季榆迟身边,低声劝慰:“你去休息吧,工作明天再做也一样的。”
少年声音软糯,带着刻意的讨好,像撒娇。
季榆迟丢开电脑,仰头看他。
明亮的灯光下,季榆迟眼里无波无澜,连金丝边的眼镜都添了一份漠然。
季屿并不知季榆迟只是藏好了情绪。
见他冷漠地看着自己,他明白自己越界了。
可对先天性心脏病的恐惧,让他压制住了想要离开的冲动。
“心脏的最佳休息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五点,现在都十一点了,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开始排毒了,强行熬夜会对身体器官造成影响,对健康会造成负担的。”①
季屿小心翼翼向季榆迟科普他以前查过的医学知识。
少年的眼神并不坚定,面对他直视的目光,偶有闪躲。
他的声音不高,一字一句却说得足够清晰。
念叨着他从识字起就了解的东西。
“是吗?”季榆迟毫无负担地总结,“原来十点就要休息了。”
面前的少年连连点头:“对的,所以你赶紧放下工作去休息吧。”
“可我睡不着。”
季榆迟眼皮敛下,又抬起,语气有些微的低沉。
深夜的书房里,他光明正大地卖惨,利用着少年的同情心。
他看到少年微怔的表情,大概是疑惑他为什么睡不着。
他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极其恶劣地戳着少年的心,很轻很轻地补了一句,“一个人很孤独。”
在看到强大如季榆迟,在深夜低落地道出难以入睡的原委后,季屿确实狠狠代入了。
有多少个夜晚,他也是因为孤单难以入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