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楼,一人,一碗,两三套衣服,我自己足以。”花满楼用洗碗巾将碗擦干,那熟练得动作,谁能想到这是江南首富家的小儿子,蜜罐里养大的心肝儿,眼珠子。
花满楼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满足的淡笑:“清晨起来,看井水涌入铜盆,以中药煎汁漱口,王大娘的生煎包飔来,去买上七八个,坐听鸟鸣叶飒。亲手剪理琼枝,细嗅芬芳,捡分药材,研磨药粉。晚间不想去酒楼,自起炉灶,看烟火升腾,用完饭食,打来井水一点一滴剔除污渍……由奴仆来操劳,便没有意境了。”
平平淡淡,却是花满楼心之所好。
铃铛兴致缺缺:“你是打算提前几十年开始养老吗?”
花满楼:“有何不可?”
铃铛看他是因着之前眼睛看不见那十几年,沉淀了性子,哪怕现在治好了,依然是如同一片镜湖,掀不起惊涛骇浪。
“你做了什么吃的啊?”小姑娘的话题就像她的人,一下一跳。
“熬了一点粥给那孩子,她喝碗粥已经睡下了。”
“那你的药堂……”
“暂且休息几天,等棺材定好,将他们下葬再开门。”
“反正都要关门,不如我们抓到熊姥姥之后出去玩两天?之前你到大唐,只顾着治眼睛和学习万花七艺了,还没有好好看过大唐的河山吧,可美啦!”
花满楼心善,却不是会为外人的悲伤而不顾亲近人的喜怒。小姑娘是在他面前说,又不是当着刚失去亲人的女孩儿说,没有哪里不妥。
——难道要强求铃铛和人家共情不成。
“好。”他笑着回答。
又问:“你和她的约会地点在哪?”
这话问出后,花满楼和他的小师姐蹲在了城外的山道旁。
小师姐指着路口,特别像是在信口雌黄:“喏,黄昏时分,我和熊姥姥会在那里会见。”
花满楼抬头看天色,“现在离黄昏时分还远得很。”
小姑娘摸出七八颗从莲蓬上剥好的莲子,往路口一扔,“看我布个迷阵,等她送自己进去。”
“迷阵?”花满楼怎么看都只像是小孩子胡闹,随便扔在地上摆成的图案。
“我一个朋友教我的,这一个只是他阵法中的皮毛,他的阵法神奇到用桃树来布阵,然后桃花终年不落。”铃铛一指莲子,“你试试?”
花满楼就去试了。
走进莲子围划的单位后,仿佛碰到鬼打墙,分明是几步路就能跃过去的距离,却不论怎么抬脚都走不完。
铃铛屈指一弹,一颗莲子落在西南位,那种视野上迷迷蒙蒙的感觉霎时如云开雾散,花满楼再一抬脚,不受任何阻拦走到铃铛身边。
“我的阵法如何?”
小姑娘鼻子都要翘上天了。
“很厉害。”花满楼真诚得称赞,“如同咫尺天涯。”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一点迷惑感知的法门,你以为你在抬脚,其实你是一动不动。”
又扔了一颗莲子到东北位,将阵法重新启动。
“除了熊姥姥,今天没人会走这条路,不怕误伤。”
花满楼以为她的意思是这条路少有人走,“总有万一,要是恰巧有别人走这条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