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殿上的好戏,是一出接一出啊,真是大饱眼福……”
“只听过犯了重罪,或是犯了族规被逐出家门的,哪有自请出族,还向圣上请旨的?”
“谢照如今可是正四品明威将军,龙武军副统领,前途不可限量,谢氏怎么可能让他出族。”
“那就难怪要向圣上请旨了,这是想讨封御旨,压着谢氏放人啊。”
“但这就让永定侯爷脸上挂不住了,你看谢侯爷的表情,那定是不知道谢照今日会来这么一出了。”
有个略微年长者叹了一声,插言道:
“这一代的年轻人啊,还真是不得了,狠人辈出。太子殿下是一个,昭仁郡主是一个,没想到那出身见不得光的谢侯的庶子都能有那般破釜沉舟的魄力,也难怪今日萧太后会屡次如不了意了,不得不服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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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座之上的惠帝眯眼看着仍跪伏在地的那位谢安的庶子,再看谢安此刻面上震惊又焦急的神态,都极大地取悦了惠帝。
今日论功行赏,的确是顾忌到太子在用谢照,故而没让礼部勾掉谢照的名字,没想到却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
谢安当初为了同皇室结亲,藏着掖着的宝贝儿子谢照,今日在御殿之上,当众请旨出族,是要同谢安,同谢氏,同永定侯府,划清界限,也是在向皇室投诚。
以谢照的出身,就算太子大公无私地用他,他也会极大地受掣肘。谢照倒是有些胆识,有些魄力,也算他识时务。
谢安几步跨入殿中,当即跪拜,
“陛下……”却被惠帝笑着打断。
“犒赏勇士,朕,不能食言。明日,谢将军就会接到那道让你脱族的圣旨。”
“微臣,谢过陛下。”谢照再行叩拜。
谢安心中一震,面色大变,抬头看向御座,又转头看向已起身的谢照。
谢安一口气提不上来,梗在胸中,喉中泛起一丝腥甜,竟当场晕了过去。
席上都有些骚动,但谢安的三位子女,永定侯府世子谢长渊冷眼饮酒,谢照淡然地朝地上扫了一眼,而谢箐作势起身,却也在谢照警告的眼神中,又缓缓坐下。
圣上命人将谢侯扶下去,送到太医院。
席间又是一片哗然,若不是节奏喜庆的宫乐依然响彻殿内,今日这宴席倒真没有寻常寿宴的氛围,状况百出。
一场宴席,有人欢喜有人忧,但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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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往年的万寿节庆的流程,圣上赏赐之后,心血来潮,搞不好就会赐婚。
这不,惠帝才饮了下一杯酒,搁下杯盏,笑着开口:
“听说关内侯府,左右相府,和贺府这几日都定了亲事?”
关内侯和左相面上都是微不可查的一僵。
他们就是猜测到万寿节圣上会来赐婚这一出,但无一不是为皇室利益,拉拢朝臣,或是以姻亲拆散派系。故他们赶在万寿节之前为适龄儿女定下婚事。
右相秦文正和兵部尚书贺严明面上却是都有些不好看,两家的婚事是迫不得已,彼此对对方都不中意,说是喜事,倒无喜色。
惠帝再度开口:
“朕很是羡慕啊,朕也想儿孙绕膝,享享天伦之乐。是不是啊,皇后。”
惠帝转头看向眸中略有忧色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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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明白圣上想要给太子赐婚昭仁郡主秦烟,这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但今日萧太后也在场,太后会不会作妖,有没有变数……
萧太后眉头微敛,太子是她一手扶植,想要绕过她给太子定亲,圣上可不要那么天真。当初是她自己卸了权势,如今也能再要回来。
端王府几人心中一紧,端王一子两女,除已在幽州嫁人的长女外,今日到宴上的,还有适婚的端王府世子封肃北,和次女封灵。
陛下擅长权术,搞不好命他们带家眷进京,就是以联姻之由,让他们的子女留京为质。
才被召进京的益州王夫妇倒是心宽,益州王没有侧妃,王宫中只益州王妃一人,他们这些年有个心病,就是没有子女。而益州王的王妹,也早已嫁人。
若是益州王室还有适龄议亲的人,也只有那位……不过那人已失踪了好几年,况且没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
镇国公府诸人面上也是不算好,皇室很可能会让沈辞尚公主,但寒门中人想同皇室结亲以谋高升,但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已有王爵的人,多是求稳,不愿同皇室结亲。当初沈时岩和沈时英是侥幸,但如今……
烟烟和太子,也让他们很是担忧……
关内侯仅一位独女,他和左相,冒着让陛下不喜的风险,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前将两家的亲事定了,倒是让他们此刻可以喘口气。
永定侯府方才遭遇了谢照那遭,谢侯已下席被送去了太医院,谢箐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宴上赐婚应该没她的事,她只担忧的一直看着哥哥谢照,哥哥以后没有家族照拂,万一仕途不顺,行事将会更加艰难。
谢照如今是不关己,圣上大张旗鼓地召诸王侯进京,今日寿宴,重头戏应该是对秋狝遇刺之事的处理,就算是赐婚,也应该是主要针对那几家在封地的王侯,没自己的事。
而谢长渊心中突然被狠狠揪起,停杯,望向对面的秦烟,他此刻居然不为自己的婚事担忧。
圣上,会不会为太子和秦烟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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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烟面上不见变化,旁人能想到的,她又怎么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