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父亲留下的信嘱咐他,让他一定要耐住性子。
那贫苦的日子没有几个人能耐得住,在得到沈璟辞官的消息之后,他便急不可耐地进城来信想要找宋仁意要回自己的这一切。
他一直觉得宋仁意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那些东西都本该属于他这个宋家独子的。
此刻看见即将属于自己的琼楼玉宇,宋霖没有半点的心虚,反而满是理所应当,宋仁意将他送到房中便抬步离开了,他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院子里,根本就不在意宋仁意的去留。
宋仁意要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就见宋仁意在走到月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个笑,他不得不承认宋仁意扮女人扮得十分成功,这张和他格外相似的脸,此刻勾起笑来。
勾魂摄魄,连他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就听见在那极美的笑容中,宋仁意说道:“这座院子是你的,还有……”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还在等着宋仁意的下文,但是宋仁意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在此时,他看见面前的院门突然被人关住了。
心中一慌,他连忙朝着院门处跑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院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他根本就推不开,他狠狠拍了几下木板,咬牙切齿道:“宋仁意,你放我出去!”
宋仁意站在院外,美眸噙着笑。
“这不都是你要的吗?现在我都还给你,宋家的一切我都给你!”
眼中闪过一丝癫狂,他伸手拿过一旁小厮的火把,朝着院中丢了进去,这院里他早就洒满了柴油,但是宋霖没发现,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的熏香。
此刻柴油见了火,一触即着。
他站在院外,眼中的火焰腾升得越来越高,欣赏着耳边宋霖的惨叫声,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眼中满是癫狂,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扭曲。
“这把火也送给你!”
他一直站在院外,看着那把火烧起来,看着那把火将院中的一切全都烧成灰烬,又看着那火光一点点消失,直到那废墟中再也榨不出半点的惨叫声之后,他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今日这把火烧没了宋家的一切,也将宋家唯一的孩子给烧死了。
他转过身,眼中满是讽刺。
父亲为了将宋霖护住,派人养在城外,为了伪装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只是看着宋家院子便垂涎三尺了,这样的人若是送去朝堂之上,也是平白让人笑话的份。
父亲,这种人就是你精挑细选的宋家未来的传人吗?
宋仁意冷笑一声,在心中质问,却也明白,现如今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
今日盛安城中罕见地下了雨,沈泠修牵着两匹马站在门外,身上天青色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原本极淡的颜色变得有些深了。
一如那淡色的眸子在看见朝自己走过来的宋仁意之后,一圈圈地晕深了,他今早便给陛下递了辞呈,来赴一场私奔的约。
他站在城外,看着青衣男装的宋仁意朝自己走过来,从最早知道宋仁意的男子身份的时候,理智提醒他应该远离的,但为时已晚,那名叫情丝的东西已经将他和宋仁意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等,等真正的宋仁意朝着自己走过来。
幸好,现在如愿了。
宋仁意伸手接过缰绳,抬头看着他,鬓角的发丝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脸上,许是因为从小扮作女子的原因,宋仁意比起寻常男子要秀气不少,但是这也改变不了宋仁意就是个男人的事实。
此刻宋仁意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清楚地映着好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男子的?”
他侧过头去,缱绻的心思漫上心尖。
没有回答。
——
等到沈安合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商苑趴在床榻一旁,睡了过去,柔顺的头发从肩膀上滑落,略显毛躁的发尖落在他的手心,带来痒意。
昨晚到半夜的时候,她便察觉到沈安合的不对劲了,整个人浑身满是冷汗,口中梦呓不听,陷入了梦魇之中。
她本来坐在床榻旁,守着沈安合,打算等着沈安合醒来,但最终没有遭受住疲累感,趴在塌上睡了过去,只是沉睡间依旧不忘攥着沈安合的手腕。
摸着对方尚在跳动的脉搏,她才能安心睡过去。
他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幕,原本满是慌乱的心,此刻鬼使神差地安定了下来。
他垂下眼皮,视线落到了商苑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上,情绪复杂,他想起来了,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那些美好残忍的记忆将他体内原本属于赵檐的一部分给唤醒了。
眼神落到商苑的发顶,眼中满是不舍。
既然想起来了,那属于赵檐的责任,他便不得不去担起来。
手腕微动,还未将手腕从商苑手中抽出来,便惊醒了商苑,她抬起头来朝着沈安合看过去,原本带着睡意茫然的眸子在看见此刻无虞的沈安合之后,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你醒了?!”
语气又惊又喜。
她伸手去抓着沈安合刚想要抽离的手腕,明亮的眸子仰头看着沈安合,眼下两人皆是一身中衣,没有挽发束发,任由墨发随意垂落。
除去多余的装饰,现在才是他们最真实的自己,将自己最柔软的部分刨出来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