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这四十万的兵权,是宁王手中二十万,林家手中二十万。
林家和宁王都是当年随着陛下上战杀敌,将这北魏打下来的功臣,但是六年前林家投敌叛国被陛下斩首,林家的二十万兵权便回到了陛下手中。
宁王自危,主动将十万兵权交了出来。
当时的十万兵权陛下有意交给朝堂上的两大文臣,宋家和沈家接手,但就在这个当头,宋父自刎于家中,让人惊慌之余又不免多加猜测。
那一天的情景,宋仁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时她十四岁,北魏正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季节,倾盆大雨从头顶浇下,打得人眼皮十分沉重,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景色,正是因为如此。
那抹殷红才会那么刺眼。
在春绿色中显得格外显眼。
“父亲!”她从走廊中惊慌失措地朝着父亲跑去,抱着父亲逐渐冰凉的身体,不知所措,她想要看清楚父亲的面容,但是雨水将睫毛打得极重。
不知是雨水的缘故,还是泪水的缘故,她根本就看不清楚父亲的神色。
她只知道父亲跪在院子正中央,脖颈上的匕首还未取出来,鲜血汩汩地往外流,被雨水稀释成了粉红色了,在满园的春色当中显得诡异极了。
“父亲!”
她知道,父亲是自杀。
可是。
父亲临死之前,凑到她的耳边吃力地说道:“是沈家,意儿为父亲报仇……”
沈家与宋家同为北魏的文臣,同时也是政敌,沈家找到了宋家和林家曾经走在一起的证据,要构陷宋家也和林家一样,有了通敌叛国之意。
为了保住宋家,与其让沈家告发宋家,宋父先一步在院中自刎,换取沈家放过宋家。
当时,沈家还有意与宋家攀亲。
谁能想到,变化就在一息间。
“意儿会的,意儿会的……”
她在父亲坟前一遍遍地发誓,那日明明是北魏最暖和的一天,但是宋仁意觉得冷极了,此刻看着晚花河畔上的冰层,宋仁意的眼眶微红,伸手用力地抓着窗框。
就连木头茬子扎进肉中也没有丝毫察觉。
“父亲用这样的方式让我记住,我又怎么能忘记。”
——
一大早,孟杲卿便出城送孟汝杳最后一程,那下陵城中的消息此刻还没有传到孟杲卿的耳中,昨晚等到孟杲卿回去的时候,孟汝杳已经歇下了。
他也不好打扰。
本该属于他们的最后一晚,被陈筝扰了大半。
但是孟杲卿不知道的是,当时孟汝杳是醒着的,枕头都被泪水给浸湿了,但是她不能让孟杲卿看见。
此时还在盛安城中,但是孟汝杳已经穿上了嫁衣红妆。
他抬头看着坐在马车上的妹妹,孟汝杳因为自小体弱,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病容,气色并不好,但是今日涂上红妆喜服,便是不笑,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明艳生动。
昨晚哭肿的眼睛被厚厚的脂粉给盖住了,她抬头朝着车外的孟杲卿看过去,孟杲卿依旧一身雾色长衫,头发被同色发带系住垂在脑后。
今日外面的冷风不小,饶是如此孟杲卿也没有穿御寒的披风,就站在车外,像是不知寒一样地望着自家妹妹。
孟汝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对着孟杲卿勾出自己最美的笑容。
“哥哥回去吧。”
孟杲卿轻轻点头,他并没有立即离开,依旧站在原地目送孟汝杳离城市,在车撵行驶的瞬间,孟杲卿心中有种冲动,他想跟着孟汝杳一起去南诏国。
但是往那边迈了半步,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他知道。
自己不能。
今日孟汝杳出城和亲,围观的百姓不在少数,但是看着车撵走远了,一旁的百姓也就散了,孟杲卿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离开,但就在此时,有一过路的行人似乎是没有站稳,撞了孟杲卿一下。
在孟杲卿的示意下,白拂连忙伸手去搀扶,那站不稳的大伯。
他攥了攥手中的纸条,不动声色地从那个走远的大伯身上收回视线。
白拂走过来,转头看着孟杲卿,轻声询问道:“殿下,回宫吗?”
第75章 燕窝羹
他将纸条藏在手心, 轻轻点头,朝着一旁的马车走过去。
但是走了不过数步,眼神突然被一旁马车前站立的两道人影给吸引过去了, 一道影子是陈筝,另一道……
他转头看向白拂, 若是白拂没有脸上的伤疤的话, 和那与陈筝站在一块的女子长相一模一样,白拂看着那道女人的背影, 也是微微一愣。
但是瞬间就收回了视线。
孟杲卿没有询问,收起心中的疑惑,弯腰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