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亦点点头:“快了。”
褚泱已经长大了,他也该将这一切交出去了。
茶煮好需要时间,听着一旁街道上的叫卖声,谢蕴道突然觉得嘴里有些无聊,抬头看向褚亦。
“敬慈,你帮我去买点梅子糖吃吧。”
谢蕴道自小就喜欢吃梅子糖,故而这邺城里哪里卖梅子糖,哪家做得好褚亦全都一清二楚。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吃糖。”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下一秒褚亦就站起来打算去给谢蕴道买糖吃。
“就是想吃了。”
他坐在石凳上,看着褚亦从亭中朝着岸边走去,身影下一秒就要淹没在人群中了,他突然开口唤了一声褚亦。
“敬慈。”
敬慈,是褚亦的表字,自小到大只有谢蕴道一个人喊过的表字。
褚亦转过头来看向他,眼中有疑惑。
他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褚亦一饮而下,是涌入喉管的辛辣,险些将眼泪给逼了出来。
眼看着褚亦又要回来,他摆摆手示意褚亦离开。
“咳咳…我没事。”
看着褚亦再次走进人群,淹没在人群中,直到再也寻不到半点身影了。谢蕴道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黑线已经蔓延出来,袖子都快藏不住了。
他要死了。
他将袖子往下拽了拽,抬头看向身后的酒楼,眼神落在二楼,那里窗户紧闭着,他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语气依恋地轻唤了一声。
“姑母。”
十年前,太后给了他一个选择,是带兵还是辅政,他自当选择辅政。
可……
“谁接下那兵符,需得服下那颗毒药。”
他抬头看向太后,眼中满是不解。
只听。
“陛下并非哀家亲生子,并无母子情分,此举可保谢家。”
“十年,哀家要你在边关待十年,十年后你体内的毒便会发作,届时兵权我会让旁人接手。”
十年前,他离开大邺城的时候,为防止大臣猜忌,发誓永不回大邺城,没想到现在还是回来了。
他低头,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是那日秦淮丢在他脚下的。
他将匕首拔出,对准心口便刺了进去,没有半点迟疑。
那日接风宴在出宫之前,他曾去见过褚泱。
“臣一生无军功无伟业,未替南诏做些什么,最好的年华也蹉跎在了边关,所幸…所幸替陛下守住了这兵符。”
“陛下若成功夺权之后,想要做什么?”
褚泱看着他,吐出六个字。
“战北魏,定天下。”
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这一匕首对准的是他的心脏,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随着鲜血流逝,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冷。
鲜血滴落到衣服上,只将那墨色洇湿了一些,除此之外别无变化。
他从石凳上倒在地上。
望着那扇紧闭的窗口。
“那臣就用臣这条命祝陛下夺权。”
眼泪还未顺着眼角流下便凉在了眼眶里。
可惜。
可惜不知道安儿现在怎么样了……
“姑母她本质不坏,她只是…太伤心了,臣求陛下留姑母一条命。”他跪在褚泱面前,恳求褚泱答应自己这最后一件事。
酒楼之上,太后远远地看着,她看着谢蕴道将匕首刺进心口,她看着谢蕴道从石凳上倒在地上。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磨炼成铁石心肠了,可看着谢蕴道倒下之后,她突然慌了,有些慌张地转头看着秦淮。
“秦淮,救……”
双手抓着秦淮的袖子,她已经很久没有求过秦淮帮她救人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