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暖阁,我弹琴给你听。”话落,孟杲卿俯身将商苑面前煮开的清茶倒进茶杯中,发丝垂落,带来阵阵冷香,沁人心脾。
等她回过神来,孟杲卿早已离开,只余下手中茶杯还温热着。
初儿远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一碰一旁的白林,感叹道:“五殿下这么好看的人,整个北魏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心动的,可我瞧着五殿下跟我家小姐最为登对。”
白林抬头看了一眼,切了一声:“我看半点也不般配。”
“表小姐只知道五殿下的琴是南诏国一绝,却不知道我家大人的箫也是天下一绝。”白林有些酸溜溜地给自家大人鸣不平。
“你懂什么,我家小姐哪里看的是琴,乃是人。”
“若论人,我家大人相貌也是顶尖的好!”白林不服气地反驳。
初儿伸手戳了戳白林的额头,脆声道:“那是你这般想,我家小姐可不是这样想的。”
“那就是你…你没有眼光!”白林气急,却又不敢说商苑的坏话。
“你……!”初儿冷哼一声,转头便不再理会白林了,更在心中默默发誓,今后都不理会白林了。
商苑和沈安合还没如何,两人反倒是吵了一架,互不往来。
——
今日便是三日之期,沈安合拿出江月令给他的药瓶子。
现如今孟汝杳到了下陵城,不管他何时服下鹤翎,孟杲卿也能待到自己想离开时再离开。
谢裕安的眼神落到他手中瓷瓶之上,皱眉:“这是?”
他平静答道:“鹤翎。”
谢裕安惊呼:“剧毒?!”
他并未回答,抬眸看向谢裕安。
“你不是想让我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吗,这鹤龄便是我重获记忆之前所需经历的七次死劫之一。”
谢裕安眉头越皱越近,挣扎犹豫许久,开口问道。
“你会死吗?”
“服下他我可能会成为赵汀白,但是不服,我只是沈安合。”他淡淡说道,眼中倒无任何惧色。
谢裕安抿了抿唇,纠结许久。
“我在门外帮你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房门一关,整个屋子内就只剩下沈安合一人,屋内的火炉他早就令人撤走了,窗口大开,冷风随意灌进屋内,清冷至极。
鹤翎是火热之毒,远宁山极寒,此刻服下再合适不过。
他没有犹豫,打开瓷瓶,将那赤红色米粒大人却足以要人命的药丸给服下。
明明只是一颗药丸,但入口仿佛一条火龙般顺着喉管而下,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给烧烂,咬紧牙关,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体内的火热让他出了一层层的汗珠,整个人仿佛被放在笼屉之中。
空气稀薄,就连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折磨,嘴唇鲜红,脸色却惨白至极,眸子紧闭,眼下的睫毛随着身体疼得抖动而微微颤抖。
屋内冷得茶杯上都蒙了一层寒霜,可他整个人如坠火海,闭上眼睛之后,屋外的雪色消失。
眼睛和身体都在告诉他,他此刻正在被热火灼烧。
沈安合努力维持着清醒,但是思绪却忍不住飘远。
他六岁时进入沈家,为沈家二爷的养子,与此同时,噩梦般的生活开始。
六岁孩子小小的身子缩在地牢角落疼的发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鞭打得衣不蔽体,他不知道那些人给他服下了什么。
他只知道好疼,好疼!
嘴角的鲜血任由他如何擦拭也擦拭不干净。
他那个时候无比地期望地牢牢门可以打开,放他出去。
但等到耳边铁链声响起,地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时候,他看过去,看清楚那个逆着光走进来的人便彻底绝望了。
因为等待他的是再一次的鞭打。
对方以虐待他而取乐。
“疼吗?只要你求饶我就放过你。”
或许他求饶的话,那个人真的会放过他,但是小孩子的执拗心性此时发作了,他死死咬着下唇,便是将下唇咬穿了,也不肯叫一声疼。
他只能等,等那人打累了,便也就放过他了。
六岁的沈安合每次被人从地牢中拎出来的时候,浑身鲜血淋漓的,奄奄一息的像只猫,却竖起鬃毛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他第一次吃到甜,是商苑进府的时候。
表小姐给所有人都精心准备了礼物,自然也没有落下二房的养子,那是一件精美的月牙白色的袍子。
商苑进府的时候,他曾躲在人群后面偷偷看过商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