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对峙,便是再高超的棋艺也只能将自己困死在这棋局里,但旁人掺和进来,便不同了。
他右手执黑,略加思索,放在了棋盘之上。
两人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在这棋盘上杀了不下百回。
看着局势随时都能发生反转对自己不利的棋局,褚泱倒是一点也不紧张,手中的白棋在手心里焐热了这才缓缓放下。
“这局棋皇叔若是输了,可否答应朕一件事情?”
褚亦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棋局之上,此刻听见褚泱说话,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丝不爽。
“陛下有事便直说,何必非得要在棋局上扫兴。”
褚亦将手中黑子放在桌案上,全然没有了下棋的兴致。
褚泱低头看着手中的白子,指尖在棋子上来回摩挲,轻声道:“皇叔,朕还记得你和永安侯自小便关系好。”
褚亦虽是皇子,但母妃地位低下,宫中下人都轻怠褚亦。
只有当时还是谢家公子的永安侯谢蕴道,与褚亦交好,时常一同出宫骑马射箭游玩。
闻言,褚亦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抬眸看向褚泱:“陛下突然说起这些,所为何意?”
“谢将军被抓,难道皇叔就不想将谢将军救回来吗?”他直视着褚亦的眼神,不错过对方任何一缕情绪。
褚亦冷冷一笑,眼中杀意乍现:“我巴不得他死。”
褚泱收回视线,垂眸看着面前的棋局:“可是皇叔的棋慌了,心也乱了。”
谢蕴道和褚亦的关系虽好,但这段关系早在十年前便断了个彻底。
第17章 六公主
十年前陛下驾崩,静安王将手中的兵权交出,褚泱年幼,南诏需要有人稳住朝堂和边关。
褚亦自小便熟读兵书,谢蕴道精通治国谋略,两人一文一武本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但离开邺城的前夕,谢蕴道将褚亦推下山崖,导致褚亦伤到了腿,从此不能再领兵带马。
“朕想让皇叔代朕去北魏,将谢将军平安带回来。”褚泱放下手中棋子,抬头看着褚亦。
褚亦冷嗤:“陛下凭什么认为本王一定会答应?”
“凭那杯茶,凭这局棋。”褚泱看着褚亦手边的那一杯茶,茶水自端上来便没人动过,此刻早就凉了。
那是永安侯最喜欢的雨前龙井。
“一杯凉茶,一盘残局,皇叔今日想要对弈的人恐怕正在北魏忍受牢狱之灾,鞭策之刑。”
“皇叔并非无情之人,当年皇叔醒来时永安候已经离开了大邺城,这么一走便是十年未回,难道皇叔不想当面问一问谢将军当年为何要这么做吗?”褚泱盯着褚亦,一字一句地说道。
“有什么好问的,兵马权势谁不想要?”褚亦出声讥讽道,随后松开手,手中的黑棋早就被碾成了齑粉,风一吹便无了踪迹。
“朕还记得,小时候皇叔和谢将军带着幼时的朕出城游玩,谢将军细致,担心骑马颠簸到我,抱着我走了一路,胳膊都麻了也不肯将我放下,朕相信谢将军不是贪恋权势之人。”
褚亦冷笑一声:“陛下说的轻松,被推下去的又不是陛下。”
“皇叔!太后现如今已经放弃了谢蕴道,若是你再不去,那谢蕴道必死无疑!”见褚亦如何都不肯松口,褚泱有些急了,站起身来,语气极快地说道。
褚亦敛了敛眼中的情绪,垂下眸子,看着手旁的凉茶,淡淡道:“本王可以去,但北魏不会轻易放人,陛下想好自己要付出的代价了吗?”
“不管代价如何,朕一定要让谢将军活着回来。”
见褚亦不再说话,褚泱端起一旁的冷茶,对着褚亦微微拱手说道:“朕便以茶代酒,先谢过皇叔了。”
“这局棋,陛下赢了。”
撂下这句话之后,褚亦看也不看一旁弯腰行礼的褚泱,抬步离开了听风楼。
待到褚亦离开之后,他抬头看着褚亦离开的背影,丹凤眼中情绪不明。
谢蕴道文人一个,不识兵法,若不是朝堂上有人相助,怎么会好端端地在边关待了十年。
这局棋,从一开始就定了胜负。
他侧头对着盛平吩咐道:“去永安候府。”
自从从宫中回来之后,谢裕安便一直守在门口等着消息,此刻见褚泱的马车驶来,谢裕安喝退所有下人,亲自上前将褚泱的车门打开。
担心又紧张地问道。
“表哥,如何了?”
褚泱点头。
见此谢裕安松了一口气,伸手抓着褚泱递过来的手腕,将褚泱搀扶下马车。
等到了书房,褚泱屏退了所有人,这才看着谢裕安道:“皇叔不日便会启程去北魏要人,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
她原本还打算此事办不成,此刻听见是褚亦去北魏要人,谢裕安的心顿时就安定了大半,抬头看向褚泱。
“表哥想要让我做什么?”
褚泱回道。“朕想让你去北魏国,带回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