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阿澈脸色灰白,羸弱不堪,却依旧能咳出那么多血。
西门野用手接着,想给他灌回去,免得他失血而亡。
血糊了宋景澈一脸,他气若游丝的祈求道:“阿野,我把我另一半亲人也分给你,好不好?”
“你假装我,假装我还活着,别让他们伤心。”
“......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也......照顾好你自己。”
“......你不要哭。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好疼啊,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再觉得疼了......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不是吗?”
“阿野,别哭了。我想看你笑一笑......”
西门野扯出一个自认为最好看,实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颔了颔首,什么事都答应他。
却依旧留不住他。
大夫判定宋景澈只是回光返照,稍后必死无疑,随后又像躲洪水猛兽般往后退,想离肺痨病鬼远一点,还好心提醒道:
“小公子,你怎么还抱着他?他得的可是肺痨啊,小心传染给你......”
电光火石之间,西门野突然受到了启发。
他从小吃毒药后再吃解药,像吃糖丸似的平常,被他爹如愿以偿的养出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他的血,能不能解阿澈的肺痨?
他毫不犹豫的用牙齿咬破手腕处的皮肉,殷红的血迹从白皙的肌肤上渗出,蜿蜿蜒蜒,妖冶美艳,仿佛盛开的曼殊沙华。
西门野捏开宋景澈的嘴巴,让他含住他的伤口,吮吸他的血液。
不料,阿澈死的更快了。
被他毒死了.......
从此,他再也无法原谅自己。
*
在齐欢的印象中,西门野懒散、啰嗦、贪财、记仇,杀人如切菜,却又很护短,对宋家人极好。
自从他放弃追杀阿殊后,齐欢就真心把他当成,一个很有个性的表哥来相处。
不过此时看来,“宋景澈”应该是他的假马甲,烟雨阁阁主才是他唯一的真身份。
齐欢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三。”
“真棒!”
齐欢朝他竖起大拇指,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意,放心的试探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西门野。”
“......不过,我允许你叫我的小名——野野。”
齐欢:......
这名字真是太狗了,叫一声,矮两辈。
见她沉默不语,西门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不要不识抬举,我的小名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我真的会谢。”
“您大可不必。”
匆匆结束这个话题,齐欢话锋一转,询问起他为什么要潜伏在宋家?为什么要假扮宋景澈?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无缘无故的好总让人不安心。
喝醉后的西门野,眼神不复平时的清明,跟她站成一排,靠着墙,喋喋不休的将他和阿澈在一起的往事,又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差点没把阿澈喜欢什么颜色的底裤讲出来。
齐欢不自在的咳了咳。
“可以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对宋家好了,我已经放心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义气。”
“这算什么?”被夸之后,西门野如果有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去。
他得意洋洋的把他这些年做的好事,全都说了出来。
“我给阿澈烧过很多金色的纸元宝,让他在下面衣食无忧。还给他烧了很多糖,想让他从此只吃甜,不吃苦......”
十年生死两茫茫,西门野逐渐说不下去了。他阖上酸涩的眼睛,喃喃问道:“你说,他收到了吗?”
齐欢轻轻“嗯”了一声。
听他又道:“你能不能把肺痨药的配方卖给我?”
“......你该不会是想,把药方也烧给阿澈吧?”
西门野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帮阿澈积积福。”
“拿到药方之后,我会派人送往烟雨阁各处的分部,让他们将药方张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