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沂虽然吃得不多,但他在旁边听封楚、赵医生和赵夫人一起聊天,依旧觉得很温馨,就像寻常人家的爸爸妈妈带着家里的哥哥弟弟一起去野餐般自在。
封楚刚刚吃了不少东西,现在和凌沂去附近走走,旁边的树林里积雪未融化,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过去。
这么多年封楚都没有被什么人当面耍过——凌沂倒是第一个如此大胆的人。周围没有其他人,封楚问他:“现在还没有想起来许了什么心愿?”
凌沂笑而不语。
封楚将凌沂按在了一棵树上:“真的没有想起?”
凌沂微微抬头:“封先生,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与我有关的愿望是想看见我,”封楚道,“那与我无关的那个愿望是什么?我只想听这一个。”
凌沂道:“想每天喝酒。”
封楚捏了捏凌沂的脸——其他愿望或许可以帮凌沂达成,这个愿望却不可以。
凌沂的脸颊有些冰凉,两人在户外太久了,傍晚的时候气温开始下降,现在凌沂被冷风吹得手脚冰凉,封楚带他回了房车洗个热水澡。
凌沂进了浴室泡澡,进门的时候将外套放在了沙发上。
这个时候凌沂放在外套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封楚现在知道如何使用凌沂的手机了,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是有新的短信提醒。
这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这个号之前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保存在通信录里。
“爸爸过年不让你回家吧?我好好想了想,你毕竟是我哥,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年挺可怜的。订婚礼改到了国内,如果你不参加我的订婚礼,会有其他人说闲话,所以我说服了爸爸,允许你过年的时候回c市。不过家里没有你住的房间,你自己提前订好酒店。”
尽管没有任何备注,封楚却能看出这是凌沂同父异母的弟弟凌波。
封楚翻了一下凌沂的手机短信。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凌沂收到了很多条短信,有他的父亲和家里亲戚的,更多是一些陌生的号码。
这些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无不带着浓浓的恶意来嘲讽凌沂现在成了瞎子,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微信通信录界面也有很多人想加凌沂好友,凌沂一个都没有通过。
这些事情,凌沂从未告诉过封楚,封楚上次虽然看了凌沂家族群的聊天内容,知道凌家亲戚势力的嘴脸,因为那个群被屏蔽掉了,封楚以为凌沂看不到那些内容。
凌沂洗过澡从浴室里出来,他找到吹风机吹干头发,因为一直没有听到封楚的声音,所以凌沂以为封楚去了车外。
头发吹到几乎全干的时候,封楚突然道:“凌沂,你今年要不要回家过年?”
“今年不回去了,我弟弟要订婚,一家人都不在c市。”
“与你弟弟订婚的人叫什么名字?”
“周知远,c市很出名的青年才俊,周家与我家世交。”
封楚将凌沂的手机递给了他:“刚刚我看到了你弟弟给你发的信息,他将订婚地点改成了国内,要你回去参加。我还看到了其他信息,你父亲、继母、姑姑一家,还有不知名的‘朋友’,他们发来的全部短信。”
凌沂听了一遍最新短信内容。
封楚脸色略有些阴沉:“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正遭受这些人的羞辱。”
凌沂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封楚解释自己的家庭和对方的家庭不一样,甚至和绝大多数幸福的家庭都不同。
那天见过封楚的母亲,凌沂能看出封楚的母亲通情达理,是个很好很好的长辈。而且从封楚平日的为人来看,封楚的家庭应该和赵夫人赵医生的家庭一样圆满,所受教养极好,朋友极多,没有遭受过很多恶意。
凌沂不想让这些负面的事情给封楚带来困扰,如果是快乐可以分享,如果是痛苦则无必要,痛苦无法稀释。
而且最重要的是,凌沂早就不将这些太放在心上了,他刚刚失明的时候遭受的恶意远比现在多出几十倍。
倘若要以牙还牙,只能等双眼复明之后,要度过隐忍和蛰伏的阶段。
在失明的情况下,凌沂唯一要做到的就是尽量保持平和,不被这些人的言语所影响。
凌沂将自己的手机打开,将所有短信清空:“封先生,他们只是担心我会恢复,见不得我好,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刺激我,我的眼睛恢复阶段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我清楚他们的想法,并没有放在心上。”
删掉也没用,封楚已经截图一些手机号码了,他会让助理去查手机号码所对应的人究竟是谁。
在不知道凌沂对待他那些家人的真实态度与情感之前,封楚暂时不会对凌沂的家人做什么,但一些外人就不一定了。
封楚道:“凌沂,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以后再有这些事情,无论你是不是放在心上,都应该和我分享一下。”
凌沂眼睛失明了,脾气温和又无害,年龄又小,亲人将他抛弃在外地,一点依仗都没有,似乎什么人都能上来嘲笑几句。
但封楚的眼睛好好的,他活了三十多年,还没有遇到敢把他当软柿子的人。
第47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47
大概是熟悉了这边的环境,凌沂夜里很快就睡着了。
封楚一只手臂将凌沂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拿了凌沂的手机去看。
旧手机上所有数据都传到了这只新手机上,封楚看了凌沂所有的社交账号,里面基本上没有太多内容,微博上只关注一些影视和读书博主,上一次发微博还是在两年前,也就是凌沂读高中的时候。
上面只晒一晒凌沂拍的风景照和手绘风景图,都是很常见的场景,深夜花坛边的流浪小猫、学校操场、路灯、人行道。
其他app大多是工具类的,因为凌沂失明太久,很多都没有登录账号。
电热毯开了最高的一档,凌沂夜里被热醒了,他身上出了层薄汗,睡袋边缘又不像被子那样可以掀开,所以凌沂往温度低的一角凑去。
封楚按住凌沂的肩膀:“床太小了,你再往边缘去就掉下了。”
凌沂声音里满是睡意,他手指汗津津的,想把手放出睡袋晾一晾:“封先生,你怎么还不睡?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