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絮几个月之内丧父又丧母,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眼泪都已经哭干了, 坐在傅娇面前的时候, 脸上挂着麻木的表情, 双眸中空空如也。
“我虽然恨她,但从来没想过要她死。”火光映照下,她神色悲戚, 眼角泛着淡淡的光泽。
傅娇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节哀。”
李知絮的身体里蔓延着后悔的情绪,好似一团火从腹中燃烧起来, 一直烧到五脏六腑, 最后烧到四肢百骸,每一寸肌骨都差点被烧成灰。
“娇娇, 我后悔了。”她抓着傅娇的手:“我和她最后一次好好说话还是在去年, 我们因为韩在吵了一架,她对我太失望了, 所以都不愿意再跟我说话。我不该为了个男人跟她争执, 还有父皇, 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还拉着我的手哭, 他一定对我很不放心。”
傅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见过最为不堪的皇后,心想,李知絮还是幸运的,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李洵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她敬爱的父皇母后便是死于李洵之后。
从小到大她对李洵就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几个兄弟姊妹中跟他最为亲厚。
若是知晓真相,她怕是会疯。
傅娇劝她说:“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逝者已去,你要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李知絮眼神木然,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到了皇后出殡当日,礼官高唱颂词,正要起灵抬她去皇陵下葬,李知絮再难忍住情绪,拨开人群扑到棺木前,扶棺痛哭。
她双膝瘫软,指甲紧紧地抠着镶金嵌玉的寿棺,哭声嚎啕:“母后,儿臣错了,儿臣不该顶撞您,您不要撇下儿臣好不好……”
好几个人费了大劲才将她拉开,李洵的脸色很难看,抿紧唇看着李知絮冷声吩咐:“把公主带下去。”
他们拉着李知絮进屋子里休息,傅娇等着棺木抬走之后进去看她,她还在大声地哭,怎么哄也哄不住,眼泪就跟泄洪似的,滔滔不绝。
傅娇站在门外听着她的哭声,思绪飘远,想到了阿爷和祖母,心中不免感到悲戚。
人在经历生死的时候总是脆弱的,她没有办法想象有朝一日要如何送走阿爷和祖母,也没有办法想象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会如何悲伤。
窒息的情绪从心底陡然而生,她忽然迫切地想见阿爷他们一面,哪怕只是见一面也好。
李洵答应带她去璁州,但现在他迟迟不提此事,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皇后的葬礼办完已经是八月,天气一天天凉了起来,傅娇现在身体不比从前,早早就换上了秋装。
偶尔她听到宫人议论起和辽国的战事,知道兄长勇猛非常,竟然从璁州出兵,联合沧州的战士给了辽兵重重一击。李洵重重封赏了兄长,加了他一等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