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眼眶渐渐泛红,深吸了一口气,“母亲是知道沈姑娘的,但没见过姑娘,今日见到一定很开心,如果我母亲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还请沈姑娘不要在意。”
亲人生病瞒着病情她能理解,男子的母亲知道她,也没什么问题,但有一点她理解不了,老人家能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呢。
“不合适的话?什么意思?”
男子低头沉默半晌,似是鼓了很大的勇气,终于抬头直视了沈亦槿,“沈姑娘,此事说来话长。”
沈亦槿知道,男子终于要说自己的身世了。
“在下方有光,家中做茶叶生意,同前京兆府尹是远亲,靠着这层关系,前京兆府尹在职以来,十年间一直给各世家供茶叶。”
沈亦槿点点头,如此说来,应当也是给她府上供茶叶的。细细想来,似是刚重生那几日父亲说过,府里的茶叶没有之前的香了。
“几个月前,府尹突然急病过世,新任的府尹喝了我家茶叶后上吐下泻,府尹很生气,认为父亲故意给他劣质茶叶,将父亲抓入狱中,各高门大户采办的家仆知道此事后,都停了我们的茶叶供应。父亲料到前府尹过世后,生意会发生变故,所以做事格外小心,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大不了我们迁居他处,继续做茶叶生意过活即可。谁知几日后父亲突然死在了狱中,死无对证,官府拿出了父亲亲手签字画押的供词,说茶叶里有毒,父亲故意谋害府尹,一夜之间,家里闯进了好多官兵,把所有的茶叶都毁坏了,还封了宅院。”
“母亲把仅剩的积蓄都用来遣散伙计和下人……”
明显话没说完,男子却停了下来,轻叹一笑,“让沈姑娘见笑了。”
沈亦槿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父亲的死有蹊跷,茶叶有毒的事也有蹊跷。
如此,她也明白了,一会老人家将会说什么话,无非就是希望她帮忙,查清楚方有光的父亲怎么会不明不白死在了狱中。
思及此,她问道:“那日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不是京兆府尹的人干的?”
方有光轻轻摇摇头,“不知道。父亲去世后,亲朋好友都离我们远去,只有父亲的一个世交给了我们些银子,他见我从小不喜经商,反而喜欢习武,建议我去从军。那日去征兵处登记后,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套上麻袋痛打了一番,后来我再去征兵处询问,典军校尉说我是重犯之子,不能从军。”
如果不是方有光的父亲生前得罪了京兆府尹,就是前京兆府尹得罪了现任。
看来,被得罪的人是铁了心要将他逼入死地,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她能想到这三个月方有光的生活,没有田产,不会技艺,不能从军,他只能去做些苦力。
即使是做苦力,若被认识他的人看到,说与京兆府的人的知道,也做不长久,怨不得堂堂一个大男人,会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