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他唯一深刻领悟的,只有那句话: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活人一定会坏事,他这次,不就栽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了吗?
林甫同被带了回去,未免夜长梦多,他们连夜开堂审问。面对如山的铁证,林甫同只能低头认罪,对于他密谋杀害赵管家一家和齐鲁直之事供认不讳。
签字画押之后,这件轰动南闽省的案子终于落下帷幕,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这不代表,穆远修的任务完成了。他还记得,自己被派来南闽,调查的是关于林甫同的受贿案。其余几件案子,都是由它衍生出来的。
而这受贿案,也不只是和奸细牵扯这么简单了。其中的受贿金额之巨,堪比十几年前的盐商案。当时天子一怒,成百上千的人受到牵连,南江府通往京都的那条运河红了三四日才逐渐变清。这次,恐怕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想到这里,穆远修摇了摇头,公文他已经寄出去了,就等圣上裁决。在圣旨到来前,他只能尽量多问出些东西来了。
因为此案牵连甚广,不足为外人道,所以楚辞在林甫同认罪后,就自觉不再打听,转而去了提学司,和杜玉商议起了当初定下的漳州府“全府测试”一事。因为最近他一直忙于和穆远修东奔西走,所以出卷一事迟迟没有准备好。此时已是三月中旬,试卷再不出来,恐怕到时候不能及时刊印出。每到这时,楚辞就特别怀念他办公室里那台打印机——被他的学生亲切地称为“罪恶之源”的那一台。
杜玉定定地看着楚辞,直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才开口:“你啊你,不是自己的事忙得倒开心,该做的却推给老夫来做,你这个提学官,当的可有些不合格啊。”
楚辞讪笑两声:“这不是熟人相托吗?穆大人远道而来,不了解其中情况,下官自然得多担待些。”
“你这一担待,可把南闽省的水都搅浑了,如今人人自危,就怕不知什么时候钦差大人上门来。”杜玉打趣道,这些天也听见了好些流言,其中一种就是说,巡抚林大人被抓、齐大人被刺杀一事,都有楚辞的手笔在内。
“自古以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清的搅不浑,浊的,也漂不干净。更何况,也许换水之后,南闽省会和从前大不一样呢?”楚辞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杜玉听罢,喃喃自语道:“是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浑浊的东西太多,干净便成了一种罪过。”
他回想自己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兴致勃勃地想将这南闽省变成一片净土,又回想起这十年来,每个步履艰难,抑郁不得志的难眠之夜,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些人的结局,他是喜闻乐见的。
“好了,不说他们了。你看这份试卷,可不可以?”杜玉从书案上拿出一张试卷,递给了楚辞。
楚辞接过之后,发现这试卷竟是百分制的。其中语文和德育各占四十分,九章占三十分。题目是根据教材出的,内容也是这一个月内能学到的部分,可见出题者是用心钻研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