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地里产量就这么多,朝廷只要还看重百姓,税收这一块自不能太重。
这么一想,林立文顿时又觉得自己其实还算幸运的了。毕竟他身死后穿来的是如今这个吏治还算清明的新皇朝,而非战乱的前朝。
如今产量低些也是暂时的,因为林立文相信,只要等到今年秋收,大家瞧见了他地里的那些产出后,来年必然会如之前争抢农具那般,巴巴的跑来与他请教种植上的事宜。
好歹是搭过众多农业能人的巨肩,林立文这点自信总还是有的。
“大郎,这些稻草可够了?”林老二踩在竹梯上,把手里的一捆稻草递给了下面单手扶着竹梯的林立文。
林立文瞧了一眼自己脚边的那一大堆稻草,心里估算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应该是差不多了。”
林老二闻言,这才从竹梯上爬了下来。
这时,院子里又响起了林老大的声音:“大郎,牛车给你架好了!”
“好!我这就来了!”林立文高声回了林老大,待林老二安稳的从竹梯下来后,这才弯腰提着满满两手的稻草往外走。
林老二这边把竹梯收到墙角放好后,也这般的来帮林立文把剩下的那些稻草一一搬到院子里的牛车上。
林老大架着装满稻草的牛车,在跟着林立文一起去往棉地的路上时,面上是满满的担忧。
今日一起来,就瞧着天有些不大对劲。按照往年的经验,林老大觉得应该是春季的一波寒潮要来了。
在每年入春这段时间里,这种寒潮时常会发生的,他们把这种寒潮叫倒春寒。而倒春寒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温度会骤然降温。人会觉得特别冷易受风寒是一方面,而另外一方面是倒春寒对农作物的影响也不小。尤其是那种才刚种下没多久,正是出苗阶段的农作物。
此刻一同跟着的林老头甚至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他应该多劝解林立文一下的。最起码倒春寒这事,他该提点出来。这样的话,他家大郎或许就不会这么急着种棉。
林立文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波寒潮的即将到来,所以他才特意准备这一车的稻草。
将稻草用牛车拉到地里后,林立文便在林老头和林老大,以及林老二他们的帮忙下,将其摊开覆盖在那一块棉花苗床上。
“大郎,你这法子能行吗?”稻草覆盖完后,林老头眉头依旧紧锁。
林立文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这些稻草的覆盖情况,确定没出什么纰漏后,便笑着回道:“爷,您放心,肯定能行的!”
其实林立文还有心想解释一番的,如在寒潮来临之时,用稻草覆盖住苗床,是能很好的起到保温效果的……但他见着林老头他们这情况,怕是说了也未必能听得进去。倒不如让时间来说话,反正地里日后出了成果,他们便能信服。
巧的是,林老头他们也一样是有心想说几句的,但见着眼下这情况,棉种都已经下地了。觉得便是说再多,终究还是迟了些。倒不如让林立文自己吃个跟头,他才能真正知晓种地的深浅了。
然而当着林立文的面,大家是什么都没说,可是一从地里给棉种覆盖完稻草回来后,林老大便忧心忡忡的与林周氏在屋里说道:“唉,大郎还是年轻,又没下过地,到底是缺了些经验!”
“你莫要这般叹气!我瞧着大郎那样,不似毫无把握。”林周氏现在对林立文是格外的信任,还又说道:“你也少来说这些丧气话,万一大郎这地没准就种成了呢?”
“我也不想叹气,可你何曾见过有人这个月份就来种棉的?”林老大说道:“而且你也瞧见了,倒春寒马上就要来了……这寒潮一来,地里的那些棉种不得全被冻死!”
林周氏不是很爱听这样的话,但又想不出反驳的词语,便有点不大高兴的说道:“我家大郎现在这样,已是很不错了……再则,如今时日也还算早,纵使这次地里的棉种被冻坏,咱们补种也还是来得及的。”
虽说补种会多辛苦一番,但她家大郎想出了耧车这等好物,有它帮忙下种,补种那些棉地也不过是一两日的事!至于冻坏的那些棉种……在林周氏看来,如今的自家也是能损失得起的。
“哼!难怪人家说慈母多败儿!”作为庄稼人,林老大最听不得的便是浪费粮种这一类的事:“当初要不是你这么惯着他,他何至于在学堂里被夫子赶出来……现在他好不容易见着改进了,你又想要来惯他了!”
一想到当初林立文被周夫子赶出学堂的事,林老大就气愤且意难平。他家大郎打小脑子就聪慧过人,之前那样不过是被家里惯得有些不懂事罢了。
“你也莫要只说我!”林周氏平日里话是不多的,可私底下两口子却话不少:“明明是你在惯着大郎的!要不是你惯他,那之前怎么就不拦着他下棉种?反倒是大郎一说要干嘛,你就闷不吭声的先跑去与他帮忙了……”
林周氏也是越说越来气,大郎当初被赶出学堂的事,她忍着难过没去说林老大这人了,他倒好,还反咬自己一口!说自己惯大郎!她哪里惯了啊?明明就是她家大郎聪慧!
瞧瞧那一个接一个的好使农具,还有家里养着的那些肥硕大猪……哪一个不是靠着她家大郎才有的?
“……”说到没有拦着林立文下棉种,反而一味的只帮忙这事的林老大便不吭声了。他总不能直接对林周氏说,当初不拦着,其实心里也是幻想着万一大郎能成功呢?
至于林老大这个所谓的幻想,说白了就是一个字——“惯”。
……
林立文躺在床上,其实很想睡觉的。
奈何这年头的房子隔音效果委实不大好,他住的这屋和林老大他们那屋又只隔着一堵墙。前面两人说话还稍微注意了些,到了后面许是来了劲,两个人的嗓门都越发的大了起来。
于是他们这一番话,林立文全听了去。
而另一个屋里的林老二,也在与林杨氏说这事。
“我瞧着大郎这次的棉种,怕是不成了。”今晚上果然急速降温下来,而棉花并不耐寒冷,因此他们往年种植棉花都要晚上半个月,甚至是一个多月。
“便是不成,你也莫要去说大郎。”林杨氏还与他说道:“若是大郎情绪不好,你可得好生宽慰他几句……”
如今的林杨氏虽不能说把林立文当林立泽这般去疼,但也绝对不是他刚穿来时的那个态度了。在林杨氏看来,林立文这个侄子还是很不错的。脑子聪慧,能给家里挣钱,关键是待她家二郎还那般的真心实意。
人心换人心,林杨氏对林立文现在也是很有感情了。
“这我当然知晓了!”林老二便说道:“你难道没瞧见现在大郎一说要做啥,我都不问便与他帮忙了么!”
……
至于剩下的林老头那边,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林立文这次种地失败了也好,明年可以安心的待在家里多养上几头猪,一样能与家里挣来不少钱不说,甚至将来林立文一辈子不种地,靠着这门养猪的手艺,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因此从地里回来后,他是什么都没跟林老太去念叨,早早的躺床上睡过去了!
第二日,受倒春寒的影响,早起还是比较寒冷。不过在快到中午时分,太阳还是冒出来了。
林立文见着日头瞧着还算不错,便喊上林老大与林老二一块,又去了棉地。
一群人慢慢的将覆盖在上面的稻草揭开后,林老大他们意外的发现,棉苗瞧着竟然没受到上面太大的影响,长势也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