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回京,不就是为了第一个进王府吗?她该如何给家里人交代。
该如何告诉他们,自己连踏足京城的可能性都没了……
文凤真查看着光阴的伤势,辽袖觉得他的距离有些近了,周身像被他冷冰冰的气息侵犯似的,有些不自在,抱着光阴的手指紧了紧。
文凤真原以为她极其娇气,被这一箭一定伤了心神,说不定就要落泪了,她眼底泪光收敛,盈盈打转,却迟迟落不下来。
面庞尽是为光阴担忧的神情,深深自责。
她面色镇静,小小瘦弱的身子格外坚定。
方才姜楚一马鞭挥下来,若是一个不经意,便要破相了。
她躲也未躲,看起来倔强极了,像是不惜一切保护她所珍惜的东西。
文凤真低头,静静道:“它没事。”
他一抬指:“将光阴抱走,命人好好医治。”
宁王忽然走过来,紧紧盯着辽袖,宽言安慰:“辽姑娘放心,这里的医师会看顾好光阴。”
文凤真往这里瞟了一眼,关心她的人倒还挺多的。
他不耐烦地抚了手腕上的佛珠两下,蓦然开口,仍是温和的。
“辽姑娘,光阴送过去了,不如你同我一块儿去看看它的伤势如何?”
辽袖踌躇:他果然又借着光阴跟她拉上关系,知道她舍不得光阴。
不过,她确实担忧光阴伤势的严重程度。
思索了一会儿,辽袖轻声应答:“好。”
文凤真嘴角来不及上扬,又听见宁王朗声开口。
“本王也是极担心光阴的,正好陪辽姑娘一同去看。”
文凤真本以为只带着辽袖,没想到后头还跟着这么大一帮子人。
他转头望了一眼,抚快了佛珠,不紧不慢开口:“冯祥,这帮世家子这么闲,还是朝廷俸禄给太多了,是吧。”
冯祥额头颤颤落汗,抬头望了一眼殿下的脸色,冷得可怕。
辽袖看过了光阴,有些心疼地抚弄它的背。
小黄门轻言细语道:“都是专人精心伺候,用的药是珍品,光阴/精神略好些,翅膀上的箭也已经取出,它是猛禽,恢复能力强,不过半年便能完全将养好。”
辽袖略微松了口气,只要光阴无事便好。
在北苑林场待到天色将晚,辽袖打算坐马车回去。
靶场中,白袍喝了许久的茶,蓦然起身。
辽袖脚下一响,“砰”地一声,拦在她面前。
一把精巧的长弓扔在脚下,溅起尘嚣,弓身雕刻了五瓣梅花,以飘扬的彩绦为饰。
她抬眸,略带疑惑,文凤真想做什么?
沉沉夜色,他一双凤眸被宫灯映照得熠熠生辉,流光溢彩,蓦然长眉一压,侧颜陷入黑暗,眸底也将光亮吞噬了去。
一切生机转瞬即逝。
文凤真转眸瞥向她,漫不经心地邀请:“辽姑娘,方才他们玩射箭,我瞧见你待在一旁,一支箭也未射出。”
“也是,他们玩的没意思,咱俩玩一把。”文凤真翘起嘴角。
她才不想跟他玩。
“采头么,你说了算。”
文凤真散漫地靠坐在椅背,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案。
另一只手拿檀木案上的梨子,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高高抛起,高高落下。
“咚、咚、咚……”极有规律,莫名得让人心慌。
他的指节修长雪白,在夜色下多了几分不可揣测。
他站起身,走在她身旁,轻声落下一句话。
“知道你今日生气了。”
文凤真神色矜淡,似是无心地说出这句话,却让辽袖转过身来。
对,他什么都知道的。
今日他吹笛子让光阴抓宋公子的手臂。
文凤真见到她转过身,眼底多了懒散的笑意,手里高高往上抛的梨子,在落入掌心时,蓦然握紧。
他手上托着那只大黄梨,抬了抬下巴示意。
辽袖的目光落在这只梨子上,疑惑之色渐渐退去,她明白他想做什么。
就像从前,他用镜子当靶子,让她照着镜子中他的脸射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