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擎死了?”华静瑶怔了怔,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当年死掉的那个,是赵擎?可是他当时是易容过的。”
“嗯,赵擎已经病入膏荒无药可救,他便想牺牲自己,保住弟弟。之所以会易容,想来是那时他在病中,即使是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生病的人和健康的也是有区别的,为了瞒过世人,他便将自己易容成赵孟瑜,他们本就相像,易容之后更是毫无破绽。”
华静瑶松了口气,她还曾经怀疑过李补儿的娘,现在看来,李补儿的娘真的是回到她来的地方了。
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有那般神乎其神的手艺,却又能消失得无影无踪,若许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所在吧。
“那沈令红呢?还有柳学惠?”华静瑶倒是能猜到柳学惠是怎么回事,但是沈令红,她有些不敢深思。
“先说柳学惠吧,他早在多年之前便投靠了赵孟瑜,或者说是因为好色,他被赵孟瑜抓到把柄,这些年一直为赵孟瑜所用。昔年的考题案他也有参与,只是那时他隐藏得极好,因此反而没有被人怀疑。他是国子监祭酒,门生遍布朝野,本就是赵孟瑜要拉拢的人。对了,他供出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他的门生,也如他一样,一方面被赵孟瑜抓住把柄,一方便又从赵孟瑜手中得到好处。”
“二十年前,沈令红结识了阎道峰,那时无为道君王墨秋刚死不久,无为道一团散沙,阎道峰悄悄来了京城,我想他那时是过来看望方氏的,方氏毕竟是王墨秋的唯一骨肉。与就是那个时候,阎道峰和沈令红相识,并且一拍即合,阎道峰把一瓶药送给了沈令红,那药是王墨秋亲手所制,无色无味,单用无毒,遇羊乳则成毒,只是那毒一时半刻并不发作。我母亲怀我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她的身体本就不好,担心腹中孩儿会因此体弱,便每天忍着恶心服用羊乳”
沈逍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第六四七章 花好月圆
华静瑶轻轻握住沈逍的手,一股暖流从她的手心传给了沈逍,沈逍反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沈令红要害的人,其实是我爹,我爹年少时喜食乳酪,沈令红平时与我爹的交集并不多,他也不知道我爹后来打仗受伤留下病根,从此再不食用乳酪,那些下毒的羊乳都被我娘喝了,他更没想到最终害的却是我娘,那个给我娘下毒的,是府里养羊的,他原是庄子里的人,后来府里买了两头奶羊,便把他从庄子里调过来专门喂顾那两头奶羊。当时那药在沈令红手里已有多日,但他一直在犹豫,后来无意间得知府里买了奶羊,阎青峰告诉他,这是天赐良机。于是沈令红便决定动手,他是沈家人,羊倌所在的庄子也是沈家的,他不费力气便抓了羊倌的儿子,那羊倌共投毒三次,也就是这三次,彻底毁了我娘的身体,也几乎毁了我。”
“当时他做得非常干净,没有人怀疑过羊倌,毕竟那人平时连我娘的面也见不到,后来我爹微服出京巡视灾情,回来的路上遇到埋伏,当时上报的是一伙拦路抢劫的匪人,其实却是沈令红从阎青峰那里借的人手,他们趁着打斗的时候,换了我爹随身带的酒囊,我爹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随身带酒囊,动辄就要喝几口,他进京后便暴毙而亡,当时太医给出的诊断是死于胸痹心痛。”
“我爹从未有过心疾,加之还有我娘,我大哥便开始查找真相,后来他查到了那个羊倌,得知羊倌的儿子曾经出事,而那时羊倌早已死去多年,我大哥当时怀疑的人便是沈令红,因为能够接触到沈家庄子的人并不多,沈令红便是其中一个。而那时也有一个人找到了沈令红,那便是赵孟瑜。”
“赵擎是制药高手,他判断出我爹死于一个来自红毛国的草药,而这种草药,就他所知,只有青云教的人在种植,他们不但查到沈令红身上,还查到他与青云教有来往。”
“沈令红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与赵孟瑜合作,并且为赵孟瑜和青云教牵线搭桥,当时阎青峰已经老迈,他想要扶植自己的养子阎白驹上位,又担心无为道七大弟子不肯答应,更担心白水教会趁机北上,于是赵孟瑜主动要与他合作,他求之不得,两人一拍即合。”
“刘家的那些伤兵不是刘大郎的人,而是赵孟瑜的人,他们在路上杀死了刘大郎送来的伤兵,借养伤之名,住进刘家别院,若赵谦逼宫成功也便罢了,若不成功,他们便会护着赵孟瑜出京,与那三千教众汇合。”
“赵孟瑜想做皇帝,但却不想用逼宫的方法坐上皇位,他想要名正言顺,所以他让赵谦去逼宫。赵谦若成功,他有办法让赵谦成为他的傀儡,以后再以摄政王的身份参与朝政,一旦赵谦再无利用价值,他便会以名正方顺的途径取而代之;若赵谦逼宫不成,他还能保全自己,再做图谋。”
“刺杀我大哥的人,是阎白驹派去的,当时范莲叶与他的关系还很融洽,甚至可以说是亲如父女,神仙村是无为道的,却是由范莲叶掌管,他们用药物控制人的思想,让人如行尸走肉一般,激发出潜在能量,我看到的那些力大无穷的人,当他们恢复意志时,可能只比普通人的气力略大一点,但在药物的作用下,他们却能抱起石磨健步如飞,后来无为道发现他们培养出的那些人虽然拥有了更强大的体力,但却也缩短了寿命,很多人在用药一两年,甚至几个月后便死去了,他们这才暂时中止了那项训练。”
“我大哥大嫂是被他们杀死的,他们也伏击了我,赫苗死了,国公府派去接我的人全都死了,我被范莲叶带走,后来又被白水教许白萍的人掳走,对,就是那支商队。两边交战时我跑了出来,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回到国公府后,那些人还曾经意图行刺,只是被我抓到了三个活口。”
这件事华静瑶还记得,当时沈逍便认定这事与沈家二房有关。
她偷笑:“所以当时我的判断没有错,沈逢就是你让人杀的。”
沈逍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那时我刚刚回来,有的事情能想起来,有的事情却又忘记了,性情便也有些偏激,瑶瑶,你相信我,如果是现在,我不会那样做,我会用更有效也更猛烈的方式对付沈令红。”
华静瑶并不认为沈逍做错什么,前世她不知有沈四公子的存在,所以沈逍应是死于回京的路上。
这一世,如果她没把沈逍打傻后带回别院,孤身逃回京城的沈逍,能不能躲开那些人的追杀呢?
想来是不能吧,前世他便死了,死得无声无息。
“所以,你该谢谢我。”华静瑶歪着头,似笑非笑。
沈逍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谢谢你让我遇到你,谢谢你让我赖上你。”
沈令泽先有弑兄弑嫂之罪,后有伙同青云教,协助赵孟瑜之罪,被判凌迟。赵孟瑜亦是谋逆之罪,这一次皇帝没有赐他自尽,而是与沈令泽一样凌迟处死。
或许只有让赵孟瑜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阳光下,皇帝的心结才能彻底解开。
至于赵孟瑜和赵擎究竟是谁的儿子,在皇帝亲自去看了赵孟瑜行刑之后,便再也没有纠结过了。
沈家二房充入奴籍,沈遐因是出嫁女反而逃过一劫,但刘家恨极了她,沈遐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被她呼来喝去的夫君有朝一日会休了她。
沈家还有人也很幸运,那便是沈逦和母亲吴氏,沈逍出面保下了她们,沈家已无二房,沈逍将沈逦过继到父亲名下,做了他的嗣妹。
几日后,裴涣凯旋归京,他与骆四姑娘的婚礼最终还是如期进行,骆四姑娘虽然没有白回来,但是裴涣在她耳边说了无数遍“你最白”之后,骆四姑娘也就不在乎了。
不过婚礼上还是有个小小的意外发生,来喝喜酒的三公主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杯酒便醉了,拉着定陶郡主大叫妹妹,然后抱着妹妹又哭又闹,昭阳长公主过来哄她,又被她扯着袖子叫娘。
没有人把这一切放在心上,三公主还是小姑娘,漂亮又爱读书的小姑娘,就连喝醉了也如此可爱。
酒醒之后,她想不起自己做过的事了,但却兴奋地告诉华静瑶:“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那个法子吧,我就是用的那个法子,我把那幅图拼好了。”
五幅图拼成一幅,三公主找到了通往金矿的路。
这幅图做为寿礼献给了皇帝,至于皇帝会不会去开采,何时开采,这就不是姐妹俩关心的事了。
这世上有很多很多比这个更有趣的事,等着她们去发搅,还有更多更多的话本子,等着三公主去研究。
一年后,定陶郡主华静瑶带着她的戏班子,连同戏班子里的一众小白脸,风风光光嫁进了永国公府。
花烛夜,两人累极,沈逍帮华静瑶擦去香汗,正想抱她睡下,华静瑶却掀起大红幔帐,看向对面的窗子。
沈逍心中一动,下床推开窗子,窗外月光如水,已是秋日却不觉寒凉,两人依偎着伫立窗前,心中的温暖一如他们初识的那个春日。
这一世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会有处暑寒冬,会有惊涛骇浪,但他们红尘为伴,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春日,,花好月圆,共享繁华。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小艾的声音:“郡主,府门外的大树下面发现了一具死尸!”
华静瑶看看沈逍:“你还有力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