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回过神来,举起杯子去接。
热水从保温壶里倒出来,冒着白气。
“你知道北极被视为地球环境的金丝雀吗。”
裴祉解释道:“以前金丝雀被放在矿井里,用作监测空气质量,只要有非常轻微的气体泄漏,金丝雀便会死去。”
剩下的话他没再说。
但宋郁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北极这一只地球环境的金丝雀,正在慢慢死去。
这是宋郁第一次听他讲那么多的话,重新倒满热水的杯盖捂在手里,暖意却传不到身体。
她张了张嘴,讷讷地问:“我们能做什么吗?”
裴祉和她的目光对视,漆黑一团的眸子里很是平静。
“只能闭上眼睛。”他说。
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宋郁:“......”
话题变得很沉重,从科考队建站以后,就有的那种无力感,在此时达到了最强烈,将她裹挟。
又是许久的沉默。
宋郁盯着杯子里的马黛茶,从热变冷,入喉更加苦涩。
她咽下最后一口茶,“所以你才从地理学转去研究人类学的吗?”
裴祉眼皮掀起,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何复告诉我的。”宋郁解释说。
闻言,裴祉低低地轻嗤一声,“你们俩倒挺熟。”还在背后议论起他来了。
“差不多是这个原因吧,觉得没什么意思。”做再多的研究,也改变不了金丝雀死亡的进程。
茶喝完,他将杯子随意地搁在箱子上,拿起枪,背身朝宋郁挥了挥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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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白天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短,等再过几天,就会迎来极夜。
每天傍晚,大家重新回到雪龙号上,提交第二天的作业申请表,由考察队的首席科学家审批。
宋郁作为队伍里唯一一个非专业人员,平时的作业申请表里就只写“采风”两个字,今天却写得格外认真。
吃过晚饭,宋郁就被叫去了会议室。
铺了红色地毯的会议室里,坐着首席徐教授和船长。
裴祉坐在他们的对面,翻着一沓的作业申请表,食指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
船长手里拿着一张作业申请表,头痛地拧了拧眉。
“小宋啊,你的作业申请表,是不是写错了?要不再改改。”
宋郁摇摇头,“没错,我就是想去拍冰川。”
“我看直升机每天都会带考察队员去到那边,我可以跟着一起过去,然后在冰川对面的小岛待一天,次日再搭飞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