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没听出爸爸的不一样,语气还很欢快:“怎么了吗?”
等妈妈在沙发上坐好,爸爸说话了。
简单明了:“我们离婚吧。”
妈妈自然没想到爸爸对她说的是这句话,两人就此安静了好久好久,妈妈才道:“什么啊,你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余句泪如雨下,心脏跳得又重又疼。
爸爸很严肃,所以没多久,妈妈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想到这儿,余句的鼻子仍旧会酸,仍旧会气得双手发抖。
“怪不得啊,”张启铭冷笑一声:“我爸回来了,我妈竟然有胆量和他离婚,她还有脸提。”
是啊,他竟然有脸提。
那天晚上,爸妈聊了一个小时,余句就在角落哭了一个小时。
妈妈说话他哭,爸爸说话他哭,妈妈哭他更哭了。
“我们没有一直好好的,我早就对你没感情了,只是觉得在这个家挺自由,所以才没有提离婚。”
“你以为我不经常回家是去哪里?”
“你知道你有多无趣吗?”
“你根本不像别人那样懂我。”
“我每次回家都像进监狱,每次回家都要应付你,听你讲很没有意思的邻里家常,我很累,我都睡着了你还在絮絮叨叨,你还要我回应你。”
“儿子?儿子也像你。”
“可能有爱过吧,但是你太没意思了,现在我好好和你聊,我们好聚好散。”
“漂亮有什么用,你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都是装的,都是演的,可以了吧。”
“装不下去了,行了吗。”
……
离了婚之后,妈妈还在他面前装坚强,说自己没事,不就是离婚嘛,现在离婚多正常,妈妈还有你呢。
但渐渐的,余句开始发现妈妈的不对劲,她会莫名其妙地哭,甚至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自残,甚至轻生。
后来诊断,重度抑郁。
噩梦一般的高三暑假。
想到这儿,余句仰了一下头,长长吐一口气。
“你爸现在呢?”张启铭问余句:“和你还有联系吗?”
余句说:“他死了。”
“死了?”张启铭惊讶地坐直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余句淡淡:“肝癌走的。”
张启铭笑了声。
又笑了声。
“他俩也挺好笑,私奔了一年有吧,我妈发现你爸满足不了他的物质需求,又回来求我爸,”张启铭继续喝酒:“神经病。”
他又道:“自作自受,去跟个穷鬼。”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彼此喜欢?
县城就那么大,余句还是学校的名人,家丑很难不外扬。
大家都不明白,一个放着家里那么漂亮的女人不要,一个放着家里那么有钱的老公不要。
余句是知道一点的,他很不想承认,他爸爸是个浪漫又文艺的人,而几次见张启铭的妈妈,也能发现,他们趣味相投。
大概是什么狗屁的诗和远方了吧。
“烦死了,”张启铭抓了抓头发:“想到这事就烦,烦死了。”
余句拿起杯子,再和张启铭的杯子碰了一下。
余句:“谁又不是呢。”
“所以你后来没有选f大,也没有选h大,为什么?”张启铭问。
余句言简意赅:“我妈她生病了,a市近一点,”他耸肩:“a大也挺不错的。”
张启铭看着余句的眼睛长久,又叹一声:“真烦。”
余句也:“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