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很轻,好像怕吵着榻上睡着的人。
留山瞥她一眼,“你看不出来吗。”
顾时宁垂下眼睫,没有说话,她看得出来。
他的箭伤几乎是擦着心脏射进去的,又因为骑着马受了颠簸,加上被她那么一撞,导致伤口二次撕裂。
虽然止住了血,但之后能不能活下来,全凭天意,只是她不敢去承认这个事实。
留山讥讽地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可笑,若不是他把顾时宁绑出宫,顾长於也不会这样不要命的去找她。
好像他拼命想要规避的天命,倒是在他自己的推手助力下,就要印证了。
突然有些累。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前半生心里只有仇恨,为仇恨而活。
如今他复了仇,但故国早已不在。现在的景朝,亦不是当年的景朝,难道他的后半生,还要为了这么个兔崽子劳心劳力吗。
留山走出大殿,入目是高高的汉白玉砌成的台阶,殿宇巍峨庄严,冷沉无声,像是一座围城,默默在笑话那些争得头破血流想要进来的人。
他突然问:“千机毒你是怎么解掉的?”
千机毒没有解药,他一直很好奇,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顾时宁沉默不语,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的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早就知道,苏昭昭给她下的千机毒,是她师父给的,这世间只有他,知道如何研制千机毒。
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陆善师父会想要置她于死地。
今天在皇宫里看见他,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却是一下清晰了。
“顾长於给我下了缠情蛊,蛊虫和千机毒之间相克便解了。”她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得轻松,轻松的好像忽略了其中艰难和痛苦。
留山闻言,抿着唇思索片刻,笑了笑,“有趣,有趣——”他一步步踏下台阶,走过太极殿,迈出宫门,仰着头看着阴沉的苍穹,长叹一声道:“天意如此啊——”
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留山走了以后,朝堂一片混乱。
他们在市集里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君主重伤的消息到底是没有满住。
大臣们吵翻了天,镇国公终于急不可耐,想要在皇权上插一脚。
顾钰衡手里的剑一横,当场刺死了提议拥护镇国公为摄政王的臣子,一手把持了朝政,倒是将顾长於雷厉风行的手段学了三分。
顾时宁日夜不休地守在他的身边。
困了倦了就趴在他的床塌边眯一会,只是睡得很不安稳,没过多久就会惊醒,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说完完整整把顾钰衡带回来,他的确是做到了。
她有些后悔,他走之前还和他发脾气,没有好好送送他,也没有和他说一句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