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宣泄的愤怒,是对顾长於的愤怒,是没资格的愤怒,她该有自知之明的。
可因为顾时宁的一次宣泄和无端的告状,害得顾长於被逐出族谱,结果好像是又成她欠了他。
顾时宁神色复杂,扭开头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茶壶,娇娇怯怯的小声说:“对不起啊——”
“都是我害的你被爹爹逐出家门。”
顾长於凝视她粉嘟嘟的小脸,小姑娘又回到了之前小心翼翼,又乖又巧的样子。
他没有接话,慵懒地起身,将挂在时宁肩膀上的裘衣扯起,挡住她的脸。
对上她干净清澈的眼眸,撩得人心痒。
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舍不得离开都城,突然不想管在城外风雪里等他的军队。
顾时宁眼前灰蒙,等她从裘衣里探出头时,吊窗啪嗒一声轻轻落下,枯竹的影子微微晃荡,暖阁里已经没了顾长於的身影。
软塌的雕花小桌上,只有茶壶一如既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顾时宁的脸一下涨的通红。
倒是把她的春宫册还回来啊。
写的批注要是被顾长於看到,她可以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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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太子大婚这天,满都城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礼炮烟花,锣鼓声声从破晓时分就络绎不绝。
顾时宁的心情很平静。
将军府所有人忙上忙下,只有她穿戴好繁琐的嫁衣和凤冠后端端坐着。
她恍惚游离于事件之外,好像自己是个不相关的人,旁观一场别人的婚礼,热闹喧嚣也是别人的。
礼乐声越来越清晰,丫鬟们更加的手忙脚乱,是太子迎亲的队伍将近。
顾远山揽着妻子走进房里,顾夫人好像刚刚哭过。
他看着妆容明丽,凤冠霞帔的小女儿,强撑起精神,不让自己露出伤心的姿态,还没做好放手的准备,他的孩子就要离他而去。
顾远山语重心长嘱托时宁,言语间满是担忧,“日后你嫁入东宫,切记夙夜谨慎,勿违君命,”
他这一辈子,效忠了这个王朝数十年,打下燕北立下赫赫战功,把守着皇城无人敢造次,临了连自己的女儿,也被他的君指婚给了皇家。
朝中同僚皆眼红他,承蒙圣上眷顾,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被君王忌惮的恐惧深入肺腑。
顾时宁回望她渐渐苍老的父亲,他的鬓角生出白发,脸上的皮肤生出褶皱,背部微微佝偻。
延迟的感官被激活,鼻子一酸,心里像是被掏了一个洞似得失落。
数千人的仪仗队开道,朱红色的厌翟车在将军府门前停定,车顶华丽,缀满珠帘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