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段嚣自己知道,他把龌龊的想法藏得多好,论起亏欠,他才是亏心的那个。
片刻的沉默后,段嚣把受伤的手臂伸给沈喑看,沈喑以为是让自己看他的伤口,不料,段嚣开口道:“袖子坏了,帮我缝好。”
半晌,沈喑才反应过来,段嚣居然要他缝衣服。
沈喑眼前飘过一串问号,可他心有歉疚,也不好意思拒绝。这缝缝补补的家伙事儿,他倒没少干。只不过,当时是给门诊的病人缝合伤口,如今让他缝衣服?
当时的病人疼得龇牙咧嘴却毕恭毕敬,如今的段嚣好整以暇,面色揶揄。
沈喑觉得有点憋屈,穿针的手都不稳了,半天才穿进去一个线头。针脚落下的那一刻,沈喑觉得自己像个慈祥的老母亲。再低头看看那饺子褶一样皱皱巴巴的针脚,沈喑料定自己绝非贤妻良母。
掀起袖子的破开,能看见段嚣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结了浅浅的痂。还好,伤口并不深。视线落到自己的手上,这可是一双握手术刀的手啊。如今挥得动大砍刀,还拿得了绣花针。
手里正缝着衣服,心中却牵挂另一件事,沈喑在想那封信。难怪他会有不好的预感,他忽然想起原书当中,折花山庄没能撑住几天的戏份,便被群起而攻,死伤殆尽。而事情的起因,也是一封信,是威胁信,来要人的。
山庄非但没有将人交出去,反而拼死护着,沈喑很感动。他们要的人,不用细想也知道,便是拥有空灵体的二师兄,也就是现在的自己。
山庄对于沈喑,恩重意长,沈喑自然不想眼巴巴看着满门覆灭,来保全自己。
段嚣的心思始终难以捉摸,内鬼的影儿还没抓着,灾祸却近在眼前,沈喑长舒一口气,感觉人生开启了艰难模式。读书的时候,他做事情还算有条理,只是不知道现在这种境地下,他还灵不灵。
沈喑理清思路,按照事情的优先级简单排序一下,他误打误撞穿到这里,最重要的也是贯穿始终的事,就是要阻止段嚣黑化,扭转自己被囚禁被虐待的惨淡结局。而眼前要做的,是抓内鬼,保门派。
知易却行难,其实情况并不复杂,无非是内鬼给外界传信,告知他们空灵体就在山庄,引发后来那场名为伐罪实为抓人的祸乱。简而言之,他们是一伙的,只要沈喑能把自己从山庄摘出来,划个泾渭分明的界限,也就没人会再为难这个衰败没落的门派。
难就难在,如何划清界限,脱离山庄的庇护后又如何自保。
师父曾说,他这体质,首先必须顿悟生死,然后便能驱使天地间源源不断的生机,附赠“见心”“共生”的牛逼术法,听上去只差一步就能天下无敌。
可是如何领悟生死?这个先决条件中二又玄乎,实在不是沈喑轻易能理解的。
沈喑默默在心中盘算了许多事,却也没费多少时间,手上的针线活也没耽搁,照旧是一针一线落下去。只是一心不可二用,古人曾不欺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