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和那时其实极为相似,被惊动的父亲忙不迭地请来了先前那位医师,那位委婉的、会顾及我这个病人心情的医师。
正如同上次诊治之后一样,这位医师依旧是将情绪和忧虑都藏在了心底里,宽慰我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劝我近日不要再出去吹风,安静地修养一些时日,多喝几副药便可。
他在说谎。
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比之上次更为怜悯的神色。
我恐怕……
哪怕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也没有一个人点明,我也能够感受到,人类必定会来临的那一天,恐怕很快就要在我身上降临了。
但是这一次,我却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心情。
不是以往那般能继续坚持便多坚持些时日,若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那样的心情。
而是另外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抗拒与不甘的情绪。
我不希望自己在这种时刻死去。
因为……
跪坐在我身旁的清直沉默地注视着我,那双梅红色的眸子愈发深邃,仿佛他也在什么想法之间纠葛不清。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背,唤着他的名字。
“清直,”这时候发出的声音极为沙哑,就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一般,一点也不好听,但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告诉他:“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我会死去,也不要害怕没有我的未来。
我想要这样告诉他,然而这些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清直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掌,那张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少年人的面孔,那上面沉沉的满是我看不懂的神色。
就好像——他是对已经失去过却又复得的东西,即将再次失去时那般许多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的恐惧。
我仿佛忽然理解了什么一般,将许久之前便想提出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呢?”
不是渡边清直,早在许久之前我便已经确定了,他的名字并非这个。
父亲旧友的遗孤恐怕也是假的,只是因为父亲从未见过他那旧友的孩子,所以他才能以这个身份、以这个名字来到源家——父亲也曾随意地向我提起过,清直和他的父亲,也就是父亲记忆之中的渡边先生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