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才瞧见马馨兰,这才想起来什么,忙吩咐一个家丁道:“你快去马家知会一声,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亲家,叫他也跟着高兴。”家丁立刻应声去了后,余秀才又说,“只是梁家远在京城,怕不能即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了。”
傅灼却说:“小婿在过来叶台之前,已经差了个人分别去梁家和侯府报喜了。想着也就这几日,梁家那边会有人过来道喜。”
余秀才点了点头,忙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秋穗几个这会儿也很高兴,相互望望,脸上尽是掩盖不住的喜悦。尤其梁晴芳,在得知自己未婚夫是考得解元时,更是喜出望外。若非这会儿还有外人在,且又是在未来公婆面前,她多少需要淑雅一些,怕是早得高兴得跳起来了。
秋穗说:“哥哥这次又再得案首,若接下来的两场也是第一名,岂不是连夺六元了?”
余丰年却没这个自信,也怕话说得太早、太满,回头他没考中,反倒是惹人笑话,于是忙摆手道:“哪有那么容易?本来这次秋闱考我都已经比较吃力了,下次肯定再没这个运气。”又说,“秋闱只是一个州的学生一起考,春闱可是全国各地的才子全部一起竞争,那压力不知要比现在大多少。全国好多个解元,我肯定排不上名号。届时,只求春闱也能榜上有个名,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余丰年性格谨慎沉稳,但余岁安却倨傲一些,颇有点恃才傲物的意思。他见哥哥明明很有才华,却如此谦虚,不免也说:“阿兄如此才情,该自信些才是。我同阿姐想的一样,就觉得阿兄能连中六元。”
余丰年咂了下嘴,给了弟弟一个眼神暗示。但见弟弟并不接这个眼神,只仍在不惜词句的夸他后,余丰年自己倒无奈的笑了起来。
秋穗也是稳重的性子,她冷静下来后,便也劝弟弟道:“这些话咱们家里头说就好了,反正叶家伯伯和伯娘也不是外人,他们不会笑话,但出去后,可不能说了。一来都是没影的事儿,怕叫人背地里笑话,二来,也怕神明怪罪,觉得咱们家太过倨傲,反倒不叫咱们考中了。”
余岁安说:“阿姐怎么也信起神明来了?”
秋穗笑:“怎么不信?”又说,“你们如今能有这样的成绩,也是亏了我和娘亲。这段日子,我们可没少为你们祈福拜佛,文曲星不知道拜了多少回了。”
余岁安不说话了,只叹气。
那边,叶凌修见秋穗一直说话,便悄悄朝秋穗望过来几眼。但他也不敢正眼看,每回都是匆匆瞥了眼后,又立刻收回了视线。叶凌修的妻子柳氏娘子就坐在他身边,旁人没瞧见丈夫的小动作,她却是瞧得一清二楚。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丈夫手。
叶凌修回神,朝妻子望过来。见妻子目光真挚望着他,他则也回以了温和一笑。他反过手来,又将妻子手握住。
余乔氏知道几个小辈这会儿怕是有自己的体己话说,所以她也不拘着他们,只叫他们忙自己的去。叶凌修夫妇陪着长辈们又再坐了会儿后,也说想去外面院子里转转,然后二人便携手离开了。
柳氏见丈夫这一整日都心不在焉,她心中自然清楚丈夫的根症在哪里,所以一出来后,柳氏便同丈夫提起了秋穗。
“之前还住村里时,虽只远远瞧过余娘子,但我也觉得她堪称一句‘仙子’。今日面对面坐着,又在近处细瞧了,我更觉得她好。不仅仅只是长得好,她身上的气质也好,品性更是极佳。我没读过太多书,没什么文化,我表达不出来我心里的所想,但我就觉得,她这样好的一个女郎,是值得被很多人珍视和爱惜的。”
叶凌修闻声,侧首朝妻子望过来一眼。
其实他跟妻子过得不错,婚后虽不能说是如胶似漆、你侬我侬,但也能算是举案齐眉。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是一个极好的贤内助。她有主见,人有时候也会厉害一些,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且善解人意的。
他也曾无数次想过,他这辈子何德何能,竟能娶得这样持家的好媳妇。
从前婆媳之间有口角和矛盾,家里也会吵,但后来一起搬到镇上来住后,婆媳间再也没有拌过一句嘴。按说如今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他该知足才对。可秋娘……秋娘始终是他心里的白月光,是意难平。
很多次夜深人静时,他也会在想,若当年他再坚定一些,再勇敢一些,坚持着定要等得秋娘赎身回来,如今是不是又将是另一番光景?
与秋娘做夫妻,想来他会比如今更开心、更得圆满无憾。
明知早错过了彼此,可他心中始终缺憾。总想着,若当年如何,他如今又将怎样。
柳氏也知道这是丈夫的心病,她心中自然介意,但今日见到那余娘子后,她也就能明白丈夫心中的那份执着了。便她一个女子,也是觉得余娘子好的。对她有嫉妒,但她知道错不在人家女郎,所以嫉妒渐渐褪去后,剩下的就只是钦佩和欣赏了。
她欣赏这样的一个女郎。
二人挽手闲逛,前方恰遇傅灼同秋穗。叶凌修见状,立刻停下了步子。他身旁的柳氏见此,也随着丈夫一起止住了脚步。
前方秋穗同傅灼正闲坐湖边的八角回亭里吹风纳凉,并未在意到这边。湖边风有些大,秋穗鬓发被吹散开了,蒙在了脸上,傅灼见状,则温柔又有耐心的慢慢将她发丝拨开,别在她耳后。秋穗脸上颇有羞怯之意,但却冲他笑,也没躲开,反倒是趁势又往他那边靠近了些。
傅灼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亲近和依赖,也就顺势揽过了她的肩,二人轻轻靠在一起,继续安静吹着风赏着夕阳。
叶凌修看见了这一幕,不自觉垂下了眼睛。柳氏却仍注视着前方,眉眼含笑,她说:“你瞧余娘子如今过得多幸福啊,那侯府里的贵人,对她是真好。你有没有想过,错过的都不是缘分,或许人家才是一早就命中注定的呢?”
叶凌修又再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那如画一般美丽的人和景。妻子的话响在耳畔,他此刻心里,多少也是有一些反思的。
或许……真的就傅家那位贵人才是她的命中注定。而他,不过是她瑰丽人生中的一点涟漪罢了。
注定惊不起什么风浪。
*
好消息传到了梁家和侯府,两家也立即来了人道贺。梁家是梁夫人过来的,侯府里,则是侯夫人吴氏亲自登的余家的门。
本来老太太非说要来,但如今天还很热,怕老人家折腾一趟会热着,于是吴氏就说她亲自备礼亲自来,这才阻止住了老太太。
吴氏和梁夫人是姨母和外甥女的关系,既要往叶台来,二人自然结伴而行。
本来吴氏就已经渐渐对秋穗改观了,此番又见余家父子如此出息,口中自是更对余家一家盛赞不绝。这会儿同梁夫人同车而乘,自然也会主动夸赞起余家来。
“还是姨父姨母有眼光,早在余家发迹之前,就匆匆先定下了这门亲。说起来也是愧疚,当初我知道晴娘喜欢余家的那位大郎时,还一心阻挠过。亏得当时没叫我给阻拦了,否则的话,今日我就是罪人了。”
梁夫人说:“你也是为了你妹妹好,怕她会所托非人。其实不只是你,我最开始时也怕会是那余家郎君不怀好意。还是后来见过他一面后,看了他的谈吐和言行举止,才觉得他是个还不错的人。当初定下他时,也是看中的他的人品。如今想来,是晴娘自己命好,会选人,她有这个福气。”
吴氏自然附和说:“晴妹妹自是最好命的了,听说那余大郎,还得了解元呢。依我看,他这才学,怕是能得个状元郎。”
梁夫人还是谨慎的,怕树大招风,只笑着道:“不求他中状元,只求春闱上能榜上有名就好。也不求他日后仕途上能有多大的作为,就能安安分分做个好官儿,能一心一意待晴儿就好。”
吴氏却不这样想,她想的是,若余家一门三父子日后皆能在仕途上有大作为,那么于傅家来说,这是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傅家同裴家打擂台,这是迟早的事,如今两家,谁不想着继续壮大自己的阵营呢?
之前春风楼一案,已经算是两家关系破裂的明牌了。有其一,自有其二,之后,怕多的是这样的角逐。而这时候,比的自然就是哪家阵营的人更能在圣上跟前得宠。若傅家这边多几个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红人,日后于贵妃母子、于傅家,自然百利无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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