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人稀客啊,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待傅灼,梁家一家都十分热情。
同官场上的同僚周旋,傅灼应对得游刃有余。见梁大人热情又客气,他也寒暄道:“你我两家乃是姻亲关系,合该多走动才是。”又说,“多日不见,梁大人气色不错。”
梁大人一边请着傅灼进宅子里去,一边笑着说:“哪里哪里。”又问傅灼,“提刑不是离京去了辖地查案去了吗?怎么会这会儿功夫出现在京中?”
傅灼这才严肃起来:“是有件要事,要同大人说。”
“哦?”听他说是要事,又是这会儿大晚上赶过来的,梁大人不得不重视。进了宅子后,忙请他去了正厅说话。
屋里就是比外头暖和,进了屋后,傅灼脱了披在身上的披风挂在一旁,他则坐去一旁炭盆边上先烤暖和了手。梁大人见他是大冷天的上冻时分快马赶回来的,想来是冻着了,于是忙吩咐去备茶备水备酒菜。
梁夫人听说提刑大人登门了,也忙过来打招呼。
见自家老爷留客吃饭,梁夫人忙热情招呼道:“你们先坐着说话,我去厨房里看看,一会儿就上热菜热酒来。”
傅灼为人冷肃,但却不倨傲无礼。见梁夫人要亲自下厨,他忙起身道:“有劳夫人了。”
梁夫人忙说不劳烦,然后笑着退了出去。
人都下去后,梁大人邀傅灼一旁坐着说话。
傅灼也不拐弯铺垫,直言道:“我是从叶台特意赶回来的,此番奉旨去叶台办差,也去过溪水村的余家几回。所以,同余家父子三人交情倒不错。”
梁大人听他这样说,心里立马就有数了。
想着之前余家那大郎是被提刑借调到提刑司衙门办公的,女儿同余家大郎的那些事,提刑未必不知道。这会儿人家又特意赶来,还提了余家,想是为晴儿的事。
梁大人内心思忖一番后,便问:“可是余家同提刑说了什么?”
傅灼说:“余家倒没同我说什么,只不过,叶台当地有一户人家,姓高,在当地有些威望。今日下午,高家的老夫人亲自登了我的门,请我出面为他们高家女郎和余家大郎保媒。”说到这里,傅灼略微停顿了下,见坐身旁的梁大人面有异色后,他便又笑着说,“当然,高家的托付我暂时没给答复。我记得……令夫人之前好像有相中过余家大郎,所以,就想先来问问大人和夫人的意思。”
“若你们已不再看中余家大郎,那高家那边,我就应下了。”
梁大人未必没看出傅灼话中试探的意思,但对傅灼所说的这件事,他也有在认真思量。毕竟关乎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略思量了一番后,梁大人态度又再诚恳了些,他如实说:“实不相瞒,我们同那余家有过口头上的约定,只要那余家大郎能在会试上榜上有名,我们便把女儿许配给他。”
见梁大人说了实话,也就算是信得过他,对他交心了。所以,傅灼也同他交心道:“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一无婚书,二无媒人,这又算哪门子的承诺?大人既觉得那余家大郎还算不错,又何必非得等到他高中进士的时候呢?如今余大郎连秀才还不是,就有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了,待来年他中了秀才,难道还不会有更多的人家想定他做女婿吗?”又说,“你们两家又无婚约,只得个口头上的约定,又叫余家怎么一再去应对那些登门提亲的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由拒绝,岂不是得罪光了人?”
“索性大人今日就给我一句话!要么即刻定下亲事,要么,就让我捎带一句话去余家,就说之前的约定不作数,日后各自婚娶,互不相干。”
梁大人犯了难。
他心里自是把当日同余家的约定放在心上的,其实也不必余家大郎高中进士,但凡来年秋闱上他能有个举人的功名傍身,他便会即刻着手去办他同晴娘的婚事。可如今,眼下即刻就要二选其一做出一个选择来,梁大人便犹豫起来。
倒不是生了退却之意,只是……突然就要做出选择来,他难以决断。
“提刑今日……不会再连夜赶回叶台吧?”梁大人问。
傅灼知道了他的意思,便说:“关乎掌上明珠一辈子的幸福,大人同夫人谨慎些是应该的。我今日不回去,所以,大人明日午时之前给我消息即可。”说罢傅灼起身,“大人还有事忙,晚辈就不多打搅了,告辞。”
梁大人留他吃饭,傅灼笑着谢绝了。
梁大人知他不是虚伪客套之人,便也没再强留,只亲自送了他出门。
等再折返回来时,便见自己夫人等在了他书房。
梁夫人知道傅提刑今日赶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的。方才他人在,她当着他面不好多问。这会儿他走了,梁夫人便等不及要问个清楚了。所以一见到丈夫,梁夫人便急急问他:“傅提刑怎么又走了?这是怎么了……”
梁大人把屋里的婢子奴仆都撵了出去,只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说话。
梁大人把事情原委系数都说与了自己夫人听,梁夫人听后,也十分惆怅。但她认真思量一番后,便就开始劝丈夫:“老爷,不若就此定了晴儿同余家大郎的亲事吧?我觉得那余家大郎的品性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梁大人犹豫,明显有些动摇。
梁夫人见状,又继续说:“他父亲和他兄弟,都是十几岁时便中了秀才,他之所以到如今都还不曾有功名傍身,不过是为家庭所拖累罢了,不是他没有才华和进取心。如今他们家家里情况好转了,他就立即要去考功名,说明他心里是有雄心壮志的。高中入仕、功名傍身,这是迟早的事。”
“再说了,就算他不能一举中得进士,可还有他父亲和兄弟啊。尤其是他兄弟,十三岁的秀才,便是在京中,也是极少见的。日后但凡他们余家有一个入仕为官,也算是官宦人家了,那就不算辱没了咱们晴儿。老爷,您可别再犹豫了,如今可是有人来抢了,你再多犹豫几日,怕他就是别人家女婿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跟晴儿交代。”
“她这些日子之所以这么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不是因为同余家的婚事有了眉目?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脾气倔得要死,你小心日后后悔。”
梁大人本就有些动摇,此番又被夫人一顿吓唬,他面上神色怯怯的。
这个女儿,脾气是三个孩子中最倔的,不比她哥哥姐姐温和。若真逆了她的意思,要她一辈子都过得不开心,他也舍不得。
所以,梁大人点头说:“夫人所言极是,我看那余家大郎也是个可堪托付的。既如此,那晴儿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明儿一早,我就去给傅提刑答复。”又说,“既提前定了下来,那接下来几日就得请媒人登门,像模像样的先把聘书给拿到。”
见小女儿这事就算是要先定下了,梁夫人心中也略略松了口气。她高兴着说:“老爷放心,之前又不是没嫁过女儿,这些事我知道怎么做。”又说,“左右明儿你把咱家的意思明确告诉到傅提刑那儿,还得先看看余家那边的意思。若余家也同意,按着规矩,合该是他们家请了媒人先登咱家的门。等他们家登了门后,咱家再准备着不迟。”
“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办。”梁大人点头。
梁夫人也顾不上他了,只叫他先休息,她今晚要歇在女儿那儿。匆匆从书法退了出来后,梁夫人立即就去寻了女儿。这门亲事,从最初的反对,到后来的有条件可谈,再到如今的即刻定下……梁夫人的心也是跟着七上八下的,起起伏伏。
如今既是决定了定下,梁夫人心里也着实松了口气,有种一切尘埃落定的感觉。
*
次日,傅灼带着卢墨渊和梁家托他捎带的话又赶回了叶台。
卢墨渊乘坐的马车,傅灼也难得的没骑马,只与卢墨渊同乘,一路悠闲自在的往叶台县溪水村去。
卢墨渊听了梁家同余家的事后,略有些吃惊,但很快又为傅灼高兴。
“那我要先给你道声贺了。若余家能先同梁家定下亲事,你娶那余娘子,也就没那么费劲了。”卢墨渊微微笑着,说的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