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人带着女儿回到家后,已是后半夜。到底顾念着女儿,觉得她今日一日都在奔波劳累,太辛苦,可能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所以回去后梁大人暂时也没如何,只是叫自己夫人先带着女儿回屋去好好歇着。
但等第二日他下了早朝,回来后又打探到女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想来是休养得不错,于是梁大人便开始打算秋后算账。
梁大人沉着脸走进了书房,然后严肃着脸打发了自己小厮道:“去,把二小姐给我叫来!”明显一副要动家法的架势。
小厮见情况不妙,一边应下,一边则先去了梁夫人那儿知会了声,然后才去的梁晴芳院儿里。
所以梁晴芳这会儿人还没到,梁夫人就先来了书房。
“老爷,您这累日的辛劳,想必累着了吧?我今日一早便起来了,亲自下了厨为你做的点心,你尝尝看。”梁夫人一脸的笑,妄图分散点丈夫的注意力。
但梁大人什么人?他并不吃这一套。发起怒来,是要连梁夫人一起骂的。
“你教的好女儿,你宠出来的好闺女!”梁大人憋了一夜,这会儿总算能发泄了,他气得浑身发抖。同时这会儿也后怕起来,想着,万一昨儿没那么顺,万一她半道上真遇到了强梁怎么办?
从前她娇蛮任性些也罢了,毕竟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多宠着些也无妨。可如今她都敢做出这样的事了,若再不好好打骂一顿,日后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昨儿是叫她得逞了,但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一顿,她日后怕是会觉得不管什么事都不是大事。只要她想要的,都能得到。
不搓搓她的锐气,叫她吃点苦头,她日后会闯下大祸来。
越想越上头,梁大人忍不住,开始找起鞭子来。
梁大人真动起怒火来,就连梁夫人也是有些怕的。尤其这会儿,她知道丈夫不是作作势故意吓唬晴儿,他是真想动手了。
晴儿是该打,胆敢做出这等糊涂之事来。可晴儿毕竟是她疼了十多年的小女儿啊,她又哪里能忍得下这个心,不免要拦着、劝着。
“老爷,您先息息怒,晴儿是该打,可也不该你动手,你万莫要气坏了自己身子。”又说,“何况她这会儿人还没来,你就先发了这通火,她也看不到啊。不如先熄了火,一会儿等她来了再好好罚她也不迟。”
梁大人这才反应过来,不免怒问:“人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那小厮跪下来回话说:“奴去传了话的,怕是……怕是二小姐昨儿吓着了,或是受了风寒,这会儿来不了?”
梁大人哼道:“方才还好好的,说是睡到了日上三竿,这会儿就病了?我看这病是装的。”一边说,一边操着柄戒尺就往外去了,边走边道,“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如今胆子越发肥,连装病都敢了。”
正带着一腔怒火走到院中,那边,梁晴芳缩着脑袋过来了。
来前就知道怕是爹爹要罚了,所以她也不作挣扎,直接就在院子中跪在了爹娘面前,直言是自己不孝,害爹爹娘亲为她担心了。
梁夫人抢在丈夫之前动怒,责问女儿:“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了?你知不知道,昨儿知道你不见了时,我和你爹爹都有多担心你。你……你这孩子也太不叫人省心了,怪不得你爹爹动这样的怒火。我告诉你,就是你爹爹今天打掉了你半条命,为娘我也不会拉一下。你如今这般大了,也该叫你长点记性才是,省得你日后再犯下什么滔天大祸!”
对自己的错,梁晴芳没有半句辩驳。她匍匐在地上,以额点地,态度倒算真诚。
“请爹爹娘亲罚我,这次女儿真的知道错了,不管爹爹娘亲怎么罚女儿,女儿都接受。罚我跪祠堂,不给我饭吃,甚至打我几十板子都好。”
“老爷……”梁夫人一面也是真想好好罚一罚女儿,叫她也吃点苦头长点记性,一面又着实有些不忍心,怕会罚得太过了。所以一时间,她也为难起来。
但梁大人是严父,他的心没那么容易就软下去,只见他冷哼道:“你给我跪祠堂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你出来。一日三餐不准给吃好的,不准见荤腥!若是叫我知道谁敢偏袒她,一并惩处,严惩不贷!带下去。”
这个罚说重不算重,但说轻也的确不轻了。跪祠堂本就耗费体力,还不准见荤腥,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得体力不支。
何况,女儿还最喜食荤,素食她不怎么爱吃。
但没办法,梁夫人就算再心疼,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求情。只想着,先叫她跪上一日,等过两天,老爷气消了,或是他自己也心疼了,届时再来求情不迟。
没道理余家那边的亲事都算是半应了,结果却把自己闺女惩罚得要死要活。
但想起这个来,梁夫人心里不免又有些怨余丰年。想着,若那日在茶楼时他便应了下来,何至于会叫晴儿自己偷偷再跑去找他?
若不去找他,也就没有昨儿今儿这些事了。
但也就是在心里抱怨了一遍而已,小发了点牢骚。梁夫人自然明白,此事其实也实在怪不上人家。人家又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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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舒昨儿得主家吩咐,半夜蹲候在梁府附近,自然是打探到了些消息的。但因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又想着当时时辰也太晚了,所以并未当即就去向主家呈禀。
是等到了今日,主家下了早朝回府后,常舒这才去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主家。
傅灼听后,倒颇有些震惊。不曾想过,那梁家的女郎,竟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
傅灼心里联想到了点别的事,所以一时沉默着未作答。直到过了有一会儿后,他才叮嘱常舒道:“事关姑娘家清誉,此事切记,莫要透露出去半个字。”
“是,奴明白。”常舒立即应下。
常舒刚要退下去,傅灼却突然喊住了他。
“郎主还有何吩咐?”常舒在傅灼跟前抱手,静候差遣。
傅灼又再静默了一会儿后,才弯腰在一旁圈椅内落座,然后修长手指无意识叩击着圈椅扶手,他则认真看向常舒,吩咐道:“秋穗离开的时候,我并不在府上,所以之前答应她的每个月多给五两月银的事,自没能兑现。我也是今日才突然想起来的这事。既言出,必将行,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以,你替我跑这一趟,拿十两银子给她送去。”
常舒:“……”他昨儿才去过叶台县溪水村,难道今儿又要再去?
傅灼见他沉默,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想了想,也觉得昨儿才差他去过,今儿又去,也的确是不妥,不免又道:“这事你记在心上,过两日再去也行。”强调说,“我也是怕自己之后忘了,所以特意交代给你,你万要记在心上。”
常舒再没多想旁的,忙抱手应下道:“是,奴定谨记于心,不敢怠慢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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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秋穗兄妹也一直想找个机会赶紧去将这一千两还了。家里放着这一千两银票,总怕会出事。但因溪水村到京城路途也不算近,且近来家中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也多,所以一直都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一千两银票。
余丰年正忖度着要赶紧趁年前天还不算太冷时进城一趟,把这烫手山芋还回去,可巧,傅家仆人常管事突然登门造访。
常舒是来找秋穗的,但秋穗这会儿人不在家。凑巧今日正是她和赵县丞相看的日子,一早便同母亲一道往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