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薄声闭上眼睛,慢慢呼吸,他仰面而躺,告诉她:“人类的快乐并不单纯源于此,吃到好吃的东西,睡了舒服的一觉,看到一朵很美的花,听到悦耳的曲子……再或者,照顾了一只很懂事的小猫,这些都能给予人类无限的满足感和快乐。”
通过身体来获取的快乐,只能叫做纵欲。
小桑葚沉默了好久,半晌,她凑过去,亲了亲谢薄声的下巴,笃定:“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和我试过。”
她说的话,骄傲又神气。谢薄声失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身体很热,热到好似席卷着未了梦境的热浪一并扑在谢薄声的脸上。
他不动声色移开手掌,低声:“睡吧,晚安。”
“晚安喵喵。”
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一直到十点钟,馋了一晚上鱼鱼的小桑葚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还是先回自己房间换掉衣服,穿好鞋,再牵着谢薄声的衬衫袖去吃早餐。
自助早餐中没有鱼,但谢薄声答应她,等中午吃饭时,会看看附近有没有做鱼好吃的菜馆,请她吃鱼肉。
两个人到行政酒廊的时候,郑不凡已经在了,他和一个黑色短发、身着写着“梅花武馆”的女性正在聊天。坦白来说,郑不凡的身高已经算不上低,一米八六,但那个女性也不矮,目测约有一米七五,小桑葚过去都能小鸟依她。
郑不凡主动打招呼,含笑介绍:“这是我女友,莫非白,武馆总教练;非白,这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朋友,谢薄声,谢教授;还有这边这个小个子女孩——谢教授的表妹,谢桑葚。”
莫非白正在吃水煮鸡肉,她长了一张侬丽的脸庞,有些90年代港星的气质,浓密黑发,高马尾,目光凌厉。她看了眼小桑葚,笑了笑:“表妹和表哥一个姓,不太常见。”
谢薄声笑着说:“父母重姓的例子也不少。”
莫非白坐在椅子上,她看起来很饿,手指敲敲桌面,笑了笑:“倒也是,就是不知道你们——”
话没说完,她注意到小桑葚望向她时候的眼神。
小桑葚嗅了嗅,微微侧脑袋,专注看莫非白。
莫非白不再说话,移开视线,低头吃东西。
酒店属于宠物友好酒店,但允许宠物入住的就那么几个房间——毕竟要考虑到一些无法接受宠物的客人。谢薄声付了一个月的房费,在早餐结束后,他给小黑猫送了些食物,不是什么猫罐头或者猫粮,而是水煮鸡肉,还有干净的矿泉水,都用了新买的碗,人类用的碗。
小黑猫也不喵,低头就吃。谢薄声抬头,看到沙发上一个浅浅的痕迹。
他心中默默叹气。
猫即使变成人,也会保留着一丝猫性,比如小桑葚,她至今仍旧对纸巾筒、空纸箱兴趣十足;而人变成猫,仍旧会具备人性,比如小黑猫仍旧会用马桶,会洗澡,会去沙发上睡觉。
颠倒人生。
谢薄声能理解到小黑猫心中的苦楚,但他什么都没说,只俯身,告诉小桑葚,让她乖乖在这里等一会儿。谢薄声和郑不凡去医院看看李京墨的情况,等中午,会来接小桑葚去吃饭。
至于莫非白——
“我今天过来这儿,是有徒弟打比赛,”莫非白说,“等会儿我就过去,你们不用管我。”
她是典型的独行侠,不等郑不凡说话,自己已经将往后的事情全部安排好。
郑不凡说:“可以,不过,你中午不来这里吃饭?”
莫非白撩了下头发,露出脖子上的纹身,看起来,纹身师傅的技法有些糟糕,像一枝疯长的梅。
她说:“晚上有需要了再来找你。”
郑不凡笑:“恭候大驾光临。”
说到这里,小桑葚靠近莫非白,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喵喵。
“喵喵喵?”
「你也是猫猫吗?我闻到你身上有着同类的味道。」
郑不凡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两人,谢薄声也停止交谈,站在原地,望来。
莫非白抬手,掐了掐小桑葚的脸颊:“和我卖什么萌呢?还学猫叫,怎么着,想让我跟你一起喵喵喵呗?还是咋地?”
她一口流利的东北大碴子话:“和你讲,姐不吃你这一套,别天天卖萌,干哈呢这是?”
完全听不懂东北话的小桑葚:“……喔。”
谢薄声拉过小桑葚,他低头,看着她脸颊被掐出一点点红,取出湿巾,给她擦了擦所有被莫非白碰过的地方。
他低声问:“疼不疼?”
小桑葚摇头。
就是不痛,正常扯扯脸都容易红一红,没办法,虽然小桑葚没有道德,心理上的脸皮厚,但生理上的脸皮还是薄的,经不得揉搓。
郑不凡也叹气:“非白啊非白,小桑葚年纪小,你别这么大力气,瞧瞧,都给人捏红了。谢薄声不容易啊,这么大了才有个女——表妹,过去,给人道个歉。”
莫非白白了他一眼,才诚恳地过来,向小桑葚道歉。小桑葚立刻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没事是真没事,她不觉着疼,就是在莫非白触碰她脸颊时,她再度嗅到浓烈的、同类的气息。
猫猫的鼻子才不会出错。
时间已经到了,谢薄声和郑不凡几人离开,只剩下小桑葚和小黑猫——宋青衿。
宋青衿安静地吃完,才对小桑葚说:“你和谢薄声说了。”
小桑葚蹲在地上,她小声:“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会瞒着他,”蹲在地上的小黑猫已经学会了猫咪们常用的蹲法,只是尾巴始终不能像小桑葚一样,圈住爪爪,她轻声问,“你有没有听那些人说,李京墨打算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