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花猫不一样,她有一个会定时供奉她的信徒。
虽然这个信徒有点变态。
她发出一些微妙的喵呜声,猫猫的四肢和前爪都感觉到痒,小三花没有被虫子咬过,因此并不能说这些是被虫子咬的痒,更像是发热期时候的猫猫臀部,不过范围大大扩大,不仅仅是尾巴末端,而是扩散、蔓延到全身,渐渐而起的不适让整只猫忍不住蜷缩身体。
猫猫小声的咪咪呜呜没能引起谢薄声的注意力,小花猫并不理解为何今天下午的信徒如此活跃地玩玩具,以至于小花猫也努力地陪着他玩了很久,才将这个喜欢玩具的信徒哄到休息。可惜身体上的不适完全不能够被遮盖,在翻来覆去、团来团去后,小花猫终于感觉到一丝微妙的、清新的触感。
视觉和嗅觉仍旧敏锐,只是……猫猫感觉到四肢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生长,柔软的皮毛逐渐散开。
直到小桑葚睁开眼睛。
即使在黑暗中,猫咪的眼睛仍旧具备着极其优秀的夜视能力。
她惊惧地发现,自己那蓬松美丽的、引以为傲的毛毛!!!全都消失不见了!!!
猫猫震惊,倘若不是担心会吓到熟睡的信徒,她已经跳起来嗷呜嗷呜地惨叫出声。
没有毛的猫猫,还叫猫吗?
——不,她所失去的,不仅是美丽的皮毛,还有尖锐的、能够划穿猎物咽喉的利爪!还有软绵绵、能够帮助她从高处跳下也不会受伤的肉垫垫。猫猫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前爪,现在,这个东西已经变得和信徒的前爪差不多,没有肉垫,只有五根尚不适应、就像长在别猫身上的关节,没有软乎乎的肉垫,没有只要她想就能弹出来的指甲,有的只是人类的丑陋的、干巴巴的树枝……
小桑葚差点难过到给谢薄声一巴掌。
怎会如此!
她怎么忽然变成这幅鬼样子?她优雅而丰满的领毛呢?她那漂亮的、根根分明的胡须呢?她那锐利的尖牙……
小桑葚恶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前爪,难过地发现,现在的她只保留了上排牙两侧的小尖牙,其他的猫咪牙齿,已经变成一排整齐的、无法咬破猎物咽喉的钝牙齿。
她已经完全是个废猫了。
还有美丽的皮毛……只有头顶还有金色的、和信徒毛发一样质感的金色头发,小桑葚难过到不可置信地反复检查自己,也只有两条后肢之间还有些淡淡的金色,其余地方,只有微小、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毛……猫咪们最美丽的象征被无情地剥夺了,小桑葚侧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终于难过到喵出声,放声喵喵。
对不起,白猫先生,我已经不配当猫了。
对不起,缅因先生,对不起,布偶先生,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你们玩球球、讨论信徒了。
对不起,橘猫先生,早知道不和你交沛就失去做猫资格的话,我一定会跳窗去找你的……
在小桑葚难过到想要去大吃一顿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信徒醒了。
猫咪特有的羞耻感驱动着小桑葚不安地舔着前爪,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信徒沟通——
「对不起喵喵,我做猫太差劲了,不能再保护你了,现在我也变成和你一样愚蠢的人类了」
难道要这样说?
而且,信徒一旦发现她不能再守护……会不会生气地把她丢掉?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为人类捕食。
好像人类都不喜欢吃苍蝇吃蟑螂吃老鼠……而人类的身体,会不会影响她的狩猎?
小桑葚不明白,她很茫然。
手足无措、眼巴巴地看着悠悠醒转的信徒,然后听到对方震惊的声音。
那是即使听不懂,但猫猫也能感觉到的震惊。
“不要过来,非礼勿视。”
在看清对方脸庞的同时,谢薄声迅速起身,后退一步,他转过脸,抬起手,对小桑葚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
做为一个道德观念强烈的男性,谢薄声实在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直视对方——
即使这里是他的家;
即使对方躺的是他的床;
即使现在是凌晨、对方忽然出现……
再多即使,因对方看起来完全是个不通世故的异性,谢薄声拢了拢睡衣的衣襟,闭上眼睛,转过脸,缓声对她说:“我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需求,但现在能否请你穿上衣服?”
完全是条件反射,谢薄声等了一分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那受到惊吓的呼吸终于平稳——凌晨时刻,床上忽然多出一个活人,饶是谢薄声笃信科学,一时间也难以找出合适的解释缘由,他沉心静气,终于开始和缓思考方才这陌生女性发出的声音。
似乎是……猫叫?
猫?
他的小桑葚呢?
谢薄声猛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睡衣领口虚掩处传来一阵令他不安的湿濡温热。低头看,明月依旧,皎皎不沾凡尘,未有丝缕遮蔽,只有蓬松的、灿烂如金长卷发遮蔽,陌生女性以怪异的姿态蹲在地上,就像一只猫,难过地贴在睡衣侧边舔了舔。
“请不要这样,”谢薄声后退两步,他皱眉,第一反应是扶她,又不想触碰她的肌肤,他说,“有话好好说。”
“喵喵喵?”
被拒绝的小桑葚茫然地蹲在地上,两只后肢分开,前爪爪贴地,毛茸茸、蓬松的猫猫尾巴扫啊扫,耳朵竖起,有些难过,又有些失落。
——果然,信徒还是发现她失去猫猫力量了吗?
谢薄声别过脸,他不看不闻不触,迅速后退几步,取出自己的备用睡衣,遥遥递给她:“先穿上。”
事实上,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己是第几次重复这种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