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重伤未愈,但模样倒是悠闲得很。
温娴缓缓靠近,将食盒随手放置在榻前一处长案上,然后搬来小杌子坐在第五辞的身边,托腮望向他缠满了纱布的胸口。
“你回来了?”第五辞漫不经心哼哼一声,手上动作依旧风流儒雅,“她没闹吧。”
温娴没应,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同时身子前倾,不自觉地把手贴在第五辞的胸膛上。
仿若遭到雷击,第五辞倏地弹跳起来,把书一甩,双手捂胸,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
一个“你”字在嘴边咿呀了半天,却发现身侧之人竟是温娴,第五辞倒抽一口凉气,惊得舌尖都在打颤。
“你怎么过来了?”
第七十九章
比起第五辞的仓惶, 温娴却显得异常得冷静,从头到尾把他仔细检查一遍,这才启唇询问第五辞的伤势:“近来是有什么战事吗,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稀松平常的语气,第五辞却听得心惊肉跳,浑身都不自在, 隐瞒了许久的秘密就这样当场被人撕开, 第五辞脸面有些挂不住。
“前些日子遇到敌寇偷袭, 我带兵追击, 不慎中箭,因此受了一点小伤。”他捂胸刻意与温娴保持距离,一副难以启齿又备感矫情的模样,不知是害羞还是怕温娴担忧。
哪知后者并无太大的反应,淡定地点点头, 然后从食盒中拿出餐食, 一一摆放在他的面前。
这次换第五辞不淡定了,睁着大眼来回打量温娴的动作, 捂住胸口咬牙一按, 使得本就苍白的脸色骤然又痛苦了几分。
“你怎么都不心疼心疼我。”
对于第五辞的小把戏, 温娴是看在眼里, 疼在心中,可再怎么心疼, 她也说不出那些肉麻亲热的甜蜜话来, 第五辞又是那般稚气未脱的少年心性, 越是巴巴地围着他转, 他反而觉得受伤是一件备感殊荣的事情。
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以后会吃更多的亏。
温娴摇头:“习惯了, 什么时候你身上不带点伤,我才觉得意外。”
第五辞撇撇嘴,不再与她讨论这个话题,转而看向温娴手边的大海碗,嘴边漾起一抹笑:“这是什么啊,特地做好送给我的?”
“排骨汤。”温娴搅着碗里的调羹散散热,又将汤面悬浮的油渍全部舀了出来,等不那么烫后才递给第五辞,“正好用来给你补补身子。”
第五辞满足地嗯了一声,享受着温娴关心的同时还不忘矫情两句,口是心非道:“行军之人,受伤都是家常便饭,我一大老爷们吃点苦头也就罢了,怎么还劳烦你跑上跑下地给我送饭,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若被其他人看见,还不得在背后笑话我。”
嘴上虽是这么一说,可捧着饭碗狼吞虎咽的动作就没停过,正常食量的一大碗汤,第五辞三两下便喝完了。
刚想用袖子随意抹一抹嘴,低头便闻到了熟悉的女儿香,他愣了一瞬,想起这是温娴的贴身之物,心底泛热,脸红到脖子根。
温娴极有耐心地为他擦拭嘴角的油渍,看着第五辞脸色的变化,弯唇笑了笑,然后起身收拾碗筷,装入食盒,在他讶异的眼神中,快速离开了帐子。
走上街头,鼻息之间仍旧残留了些淡淡的血腥味,温娴微微张开嘴唇,深吸两口换换气,尽管方才表现得分外淡然,可一想起第五辞的伤口,仍是觉得后怕。
她匆匆赶往集市再买了些补品,赶回去欲给他熬汤。
料想第五辞在军中吃得并不好,温娴变着花样给他炖补汤,每日不重样,且还亲自送到城门口。
一来二去成了这里的常客,好些士兵都认得她,个个嗷着嗓子喊“温大嫂”。
林校尉心里不太爽利,对此倒也没说什么,嘱咐温娴快去快回,另外又把那些乱叫起哄的兵蛋子统统赶到一边。
但架不住这群孤寡少年们的躁动之心,林校尉觉得留下第五辞实在个不是个办法,思忖过后把他从帐子里提溜出来。
“回家好好养伤,过两天再滚回来。”说完一脚把第五辞踹了出去。
第五辞挨骂也乐得开心,衣裳都没换,赶紧扭头朝外走,想着林校尉还算有点良心,他决定去买坛好酒给他打打牙祭。
但很快,想到军中严禁饮酒的律令,第五辞满腔的热情便被彻底浇灭。
颓废地原地转了一个圈,看着三三两两闲适逛街的中年妇人,第五辞不知做出了什么打算,竟这么毫不避嫌地跟了上去。
随着娘子们逛了足有八家铺子,涉及到布匹、首饰、零嘴和胭脂,每次等人家挑好东西并杀完价后,第五辞才会出其不意地凑上前,笑眯眯地与掌柜道上一句“跟她们一样,包起来”。
都说花钱买的是快乐,第五辞脸上涌现出不同于以往败家那般的喜色,今日被人一勾,没控制住双手,哗啦买了大堆东西,虽是花光了刚发的军饷,但为讨得心上人的欢心,他依旧甘之如饴。
赶在温娴出门之前回到家,第五辞寻了半天才在厨房看到温娴忙碌的背影,许是未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她正专心摆盘装菜,然后一一盛放在食盒内。
第五辞放下东西,悄悄走到灶台边,不打招呼直接从后搂住温娴的细腰,边蹭边撒娇:
“今天吃什么?”
温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好大一跳,尤其察觉到第五辞正使坏般深嘬她的耳垂,温娴体内的羞耻感猝然被引爆,她一紧张,手上便没力气,端着的鸡汤不受控制地打翻在案板上。
幸好第五辞反应够快,扣住温娴的手迅速闪退到一边,但灶台滑落的汤汁还是不可避免地溅到两人的衣角上。
一顿午饭弄得格外狼狈,光是换衣擦身都花了好长的时间。
凡事必有因,善后事宜理应由挑起这桩意外的第五辞负责。
可温娴担忧他伤势未好,冒然用力会使得没有长合的伤口再次崩裂,自行收拾完厨房,还不忘把衣裳也洗完晾好。
第五辞深觉愧疚,却只能眼巴巴地跟在温娴的身后,像是一只甩不掉的黏人大狗狗。
温娴嫌他碍事,大手一挥:“你躺床上去!”
某人得了指挥竟也没还嘴,乖乖走进屋子,脱鞋爬上床,顺从得简直匪夷所思。
好不容易等到温娴忙活完,第五辞才探个脑袋与她撒娇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