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人便行至段循礼门前,第五辞不愿进去,温娴怎么劝都没用,只好作罢,由着他任性。
小厮推门迎着温娴进去,几乎同一瞬间,一股浓重的汤药味从里袭来,又苦又涩,总之是股难闻的味道。
温娴掩住鼻息,极力稳住那股想要作呕的冲动,恍若无事地跟着往前走。
等一见到段循礼,她才知道第五辞嘴角那点小伤有多么的不值一提了。
论起段循礼本人,名声不好,但模样确实不差,五官清秀,肤色白皙,身高腿长,且还长了一副十足惹人艳羡的桃花面,似风流似雅韵,因着瘦弱,却平添一股病态美感。
不过温娴倒没心思去欣赏段循礼的脸,他少时留给她的印象太差,温娴说什么都对他提不起好感。
如今的段循礼正如死鱼一般趴倒在床上,手里拽着床柱上坠下来的纱幔,嘴里还哼哼唧唧骂着娘,他的脸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勒得只留下眼睛和口鼻,瞧着既怪异又搞笑。
温娴一路叹了不少气,她是不明白,第五辞怎么就把人打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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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侯爷爹爹:小孩子打打闹闹而已,用不着这么夸张还来陛下面前告状吧。
段丞相:两人年纪加起来都快四十岁了,还小孩?
第三十三章
眼前光影骤然被遮住, 段循礼这才发现房里来了人,他呆呆转动着那颗缠成粽子似的大脑袋,艰难地往旁边一瞥, 随后蓦地满目放光,费劲儿撑起上半身,哭唧唧道:
“娴妹妹……”
温娴竖掌止住他这般暧昧的称呼, 尴尬笑道:“段公子。”她俯下身, 一见那张看不出人形的脸, 便忆起第五辞的蛮横, 揪心地问道:“你吃药了吗?”
话音刚落,面前之人就开始卖起了惨:“我这手啊,抬都抬不起来……”说着他又往温娴跟前蹭,紧接着还要拽住她的下裙,“娴妹妹这般关心我, 不妨亲自喂我喝喝药, 喏,就在那儿。”
温娴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过去, 一碗汤汁摆放在案几上, 正冒着热气, 应是才刚端来不久。
“我如今身份不便, 照顾你喝药的事理应让丫鬟来。”温娴秉承着时刻要与他保持距离的信念,转身要去叫侍女。
“别, 你别走。”段循礼半个身子都要越出床铺来, 见到温娴离开, 他慌得跟老房子着火了一样。
“我不喝药了, 你就留在这儿,陪我说说话。”
可温娴好歹也是成了婚的女子, 实在不便与外男过多接触,一听他这话,立马后退两步,彻底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段循礼还是不死心,伸长了胳膊要去拽温娴,人都已经半瘫了,可色心依旧不改。
“这么多年,我在书院日思夜想,就等着见你一面,哪知再次重逢,你早已为人妻,我却至今孤寡,我狠呐,我苦啊,娴妹妹你简直就没有心……”
他话刚说到尽兴处,却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睛一瞪,眼皮一翻,放开拽着温娴衣袖的手,转身往榻上一滚,扯过被子蒙头盖上,挺尸装死。
身后脚步声急促且沉重,温娴扭头看去,果然便见第五辞黑着俊脸走进来,目光阴鸷,满身怒气,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疯话。
温娴犹如大难当头,趁着第五辞侧身经过之时,暗中提醒他:“夫君别忘了大理寺。”
……您老可刚从里头出来啊。
第五辞咬牙:“放心,我不动他。”
不仅不动他,第五辞还极为“友善”地端来汤药,坐在段循礼床边,轻声劝他起来吃药。
“段大郎,来,用药了。”
段循礼没敢动,往被子里又缩了半个头,他如今是见识到了这人的厉害,能动手便不动嘴,能动嘴也要顺带再动两回手,总之他是占不上什么便宜,干脆惹不起躲得起。
反正也已挨了打,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报仇雪恨不急于眼前这时。
第五辞冷眼瞧着他的动作,先没说话,待压下心里那股恶心,才缓缓又道:“段大公子这是看不起在下了?”
然而段循礼还是没说话,甚至翻了个身,撅起屁·股正对着两人。
第五辞顿时便忍不下去了,把碗交到温娴手中,挥开被褥,单手就把段循礼捉了出来,轻松得宛如拎了一只小鸡崽。
“起来!”他大喝一声。
段循礼受制于第五辞的毒手,连句哼哼都不敢喊,当即便爬了起来,嘴里嘟囔着:“我喝,我喝。”
他眼疾手快,抢过温娴手里的白瓷碗,闭上眼睛就往嘴里灌,从始至终都没说个一“不”字。
这股子怂样,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窝囊。
第五辞见他识相,没再为难,冷笑过后起了身,拍拍手准备拉上温娴走。
可他走是容易,温娴要走就没那么轻松了,段循礼垂死病中惊坐起,扯住温娴的裙摆便不放人。
“娴妹妹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侯在门口等着送客的小厮一听这话差点就腿软跪了下去。
我的小祖宗诶,您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当着人家郎君的面调戏小娘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小厮已经没眼再看下去了,捂着脸能躲多远有多远,但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一阵惨叫声,撕心裂肺堪比嚎丧。
小厮折返回去,推开门,只见段循礼孤身扑腾在地上,身子在下,腿在上,那颗白脑袋磕在鞋面上,有一抹血迹正从鼻端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