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狠咽一口唾沫,接着又赶过去救驾,拉扯之间,小乞儿往第五辞手里塞进一张纸条,他张牙舞爪嬉笑两声,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疯子!疯子!”孟天追着骂到街尾。
第五辞捏紧手中那物,小心藏于袖中,心底隐隐有了别的打算。
四周百姓看完热闹也都逐渐散退了,街道又恢复起初的繁盛,孟天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扯过马鞭,说:“少爷,少夫人,让你们受惊了,咱们现在回吧。”
他伸臂要扶着温娴上车,但被第五辞开口打断:“不着急,现在时辰还早,我们索性再逛一会儿。”他把温娴拉到近前,再转身吩咐孟天:“你先回府去,若是碰着夫人了,就说我和温娴在外面有事,晚点再回,让她不必担心。”
孟天听得糊里糊涂,完了又问:“那晚膳还用准备吗?”
第五辞头也不回,招招手,随意道:“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去。”
孟天这才反应过来,“诶”了一声,自顾跑回去赶车。
——
温娴由着第五辞带她往前走,一路经过长街,偏巷,身边路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却只字未提,只管闷头赶路,根本不似方才说的要去逛街。
可女儿家的体力哪里能比得过男子,她不过走了这么些路,便已累得浑身都没有力气,第五辞面不改色,但温娴着实有些受不住。
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仰头道:“夫君……”
午后的烈阳从头顶倾泻而下,温娴在一片刺眼光芒中隐约可见第五辞被烈日浸染得有些泛红的鬓角。
他的发带扫过温娴的鼻尖,余下淡淡清爽的皂角香。
第五辞侧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了句“嗯”,接着又无话了。
“夫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温娴挣扎着抽回手,揉揉有些泛红发疼的手腕,疑惑地问:“如果要逛街的话,实在不该如此疾行才是。”
她现在裙裾翻飞,头上步摇乱颤,真是有违淑女作风。
第五辞垂眸看着温娴整理仪容的模样,不免心头又诽谤一句“矫情”,他抱胸环顾一番四周,找了一个看起来稍显气派的织绣门店,进里买了个荷包,回来转递给温娴。
“喏,赔你一个新的。”
方才温娴随身携带的荷包早已被小乞儿恶意扔到了地上,推搡之时挨了不知道多少脚印,第五辞又不想欠她这个人情,干脆就此就算赔礼了。
温娴接过这个称不上好看甚至还有点审美异常的小荷包,心头微微泛起暖意,她收回怀中,莞尔一笑,看起来愉悦极了,“让夫君破费了……”
“打住。”第五辞抬手制止住温娴,略带嫌弃地说:“别又来什么你谢我我谢你的客套话,你不嫌麻烦我还嫌呢。”他又来来回回对着温娴仔细扫视了一圈,拧眉问:“现在总好了吧。”
温娴抚鬓正了正钗环的流苏,弄好后朝第五辞点点头,羞赧一笑:“已经好了,我们走吧。”
第五辞听后总算舒了口气,转过身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或许是为了将就温娴,他的步伐明显慢了许多。
而温娴还是得三步一小跑,稍有不慎便会落后数丈。
两人走马观花般逛了半个时辰,温娴走得脚都酸了,第五辞总算止步叫了停,他立在一家门庭不显甚至还有些破败的药铺门口,转身对温娴招手,“我呢,现在要去办点私事,暂时不方便带上你,等我弄完,立马回来接你。”
温娴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很是紧张地问:“要去多久?”
“这个嘛……我也说不准。”第五辞丁点也不隐瞒,直说道:“但肯定不会耗时太久,你只需好生待着便是。”他把温娴推搡到背对太阳的阴凉处,笑着说:“就当歇歇脚,反正也累了嘛,我去去便回,保证不会乱跑。”
“当真?”温娴对他说的不会乱跑表示深深怀疑。
第五辞眉梢高挑,玩世不恭的脸上顿时涌现出几分正经之色,“那当然,真君子从不说假话,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如此倒才让人放心,温娴端视第五辞的俊眼,柔柔道:“好,我等着你。”
她眼见着第五辞离开视线,才转而去打量身处的街道,这里离侯府不远,位置极佳,酒楼茶肆林立,多得是迎来送往的跑腿伙计。
有些招呼完客人回头看见温娴,还要上前问候一遍是否需要住店,短暂等待间,温娴就已拒绝了好几家。
对面巷口有一个跪地乞讨的年轻妇人,拖着两个孩子,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因为浑身脏污,入不了那些富商的眼,时不时就要遭人呵斥驱赶,温娴看着于心不忍,打算出手帮一把,但一摸荷包,里面空空如也,先前给了那个拦车的小乞儿,她也没有银子了。
温娴坐看右看,最终解下脖子上戴着的璎珞,这是成亲之前付夫人特意给她准备的嫁妆,虽不贵重,却也能缓解这对苦命母子暂时的饥饿。
温娴对折好放进绢帕中,再小心拾起那位母亲的手,把东西完整地交给她,最后摸摸孩子的头,嫣然笑道:“给孩子买点吃的吧。”
第二十一章
第五辞为躲过四周百姓的火辣视线,一路沿着小街小巷往里走,绕了大半个圈,终于到达密信所说的目的地。
此乃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到处都是秦楼楚馆,从早到晚,莺莺燕燕,好不快活。
虽说人多混杂,但也不失为一个隐藏身份,探听机密的好地方,再者有第五辞这个纨绔不学好的烂名声,他来逛花楼无非就是正常之举罢了。
现在白日客人少,许多店铺还未正式营业,姑娘们得空便倚在阁楼上,吃吃茶,赏赏花,互为描妆抹胭脂,偶尔还对着过街的郎君撒娇卖俏。
第五辞目不斜视,从旁淡定而过,却因容貌俊美,引得楼里的姐儿们争相打望。
“小郎君,过来玩啊~”
更有甚者,干脆团起手绢,往下抛洒,以示求爱。
他这块肥美的唐僧肉,早在刚露面时就已成了女儿家们眼馋的对象。
第五辞避之如蛇蝎,却抵不过阵仗越来越大,好些胆大的小娘子直接下楼跟了出来,想要一睹真容,第五辞顿时脸黑如炭,深吸口气赶紧开溜。
他从暗巷过,沿路寻找接应之人,后随他进到一处幽深庭院,上三楼,推开门,里头恰有一青年男子静坐于窗下,手捻一枚棋子,独自对弈,听见动静微侧过头,抿唇一笑,将棋篓推移至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