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辞闷头缩进锦被中,想着方才喝酒时狗友们传授出来的经验,说是女子出嫁从夫,拜了堂一辈子都是夫家的人,以后好与不好,万事都要以夫为天,而郎君初成婚,按例要给妻子甩点脸面,新婚头一夜,怎么着都得立些规矩,方能不失为夫纲,以后妻子贤不贤惠,可全在丈夫的亲手调 | 教之下。
第五辞听后嗤之以鼻,恶心得酒都快吐了出来。
扪心自问活了近二十年,天底下最没规矩的便是他自己,第五辞没底气给温娴振什么夫纲,只是有几句话想提醒她一声。
他清了清嗓,说:“你……”
温娴背脊挺直,怯怯地问:“夫君怎么了。”
第五辞一听这称呼就头皮发麻,再一见温娴孤零零坐在床沿边的单薄背影,为了照顾他的情绪,特意挑了最远的位置,第五辞又觉得自己狠心得很,硬起来的脾气霎时间便软了。
他眼睛一闭,认命道:“没什么,睡了。”说完他又往里滚了两圈,空了大半床铺给温娴。
这番举动本是好心,落在温娴眼里却成了嫌弃。
她攥着衣角急促不安,踌躇过后才轻手轻脚躺上了床。
以往温娴独居一室,睡觉老爱往里蹭,贴着床柱让她有一种安全感,但现在嫁了人,好多事情便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
自来夫妻二人同睡,男朝里,女朝外,女子需得睡在外侧,以便时刻侍奉郎君。
温娴尽可能的往床沿边靠,也是为了与第五辞保持适当的距离。
她慢吞吞往外挪,衣服摩擦被子的声音还是异常明显,惹得里头公子爷愈发的不满。
“你睡与不睡?”
温娴手脚顿时僵住,嗯了一声:“睡的。”她转而换作平躺的姿势,没再动弹,正经得宛如一个假人。
第五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问:“你不会是认床吧?”早听说她娇气,没想到这毛病也会被带过来。
“没有。”温娴摇头否认道:“我想着靠外侧一点,也好随时起身……”
“你是主子,又不是丫鬟。”第五辞厉声打断她,强调道:“睡个觉还磨磨唧唧的,我又不需要你服侍。”
他抱被移到床尾,抬起下巴对着里侧努了努,“你!睡进去!”
温娴错愕:“这不合规矩。”
又来,张口闭口都是规矩,第五辞听得烦躁不已:“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我让你挪你就挪。”
他的脾气很不好,从今晚短暂的接触中温娴便已领略到了三两分,不好再惹他不快,温娴乖顺地换了位置。
里外颠倒,两人却很自然地闭了眼,背对而眠,互相都没有再多言。
龙凤喜烛剧烈地燃烧着,烛芯迸裂,发出噼啪声。
温娴轻扯锦被蒙住半张脸,整个人都蜷缩进了阴影里。
早知第五辞不喜她,却没想到他能疏离她至这种程度,遥想婚前付夫人特地请了懂行道的婆子来教她男女之事,一字一句无不令人脸红心跳,温娴学得慢,好多东西仍是一知半解,婆子便说懵懂也好,干脆只管受着,剩下的便交给对方。
温娴紧张了一整晚,想过各种办法该怎么应付,却没料到他压根就懒得去碰她。
今夜尚且如此,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
可她向来不是个只会怨声载道的苦闷性子,过了过脑子,便也把这事忘却了。
喜烛燃至一半,那阵刺眼感终于褪去了不少,温娴眨巴眼睛翻了个身,打算就此透透气。
第五辞就睡在她的枕边,肩宽背挺,腰细腿也长,因为离得近,温娴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兰草香。
温娴脑袋泛着迷糊,不知怎的,她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第五辞脑子跟团浆糊似的,白日拜堂的情景反复出现在眼前,折磨得他大半夜都睡不安宁,察觉到温娴的动作,没好气地问:“又怎么了?”
这声音凶恶得很,吓得温娴手一缩,赶紧钻回了被里。
而后过了好久,第五辞才听到一道弱弱的声音从里传来。
“烛火……”温娴小声地说:“太亮了。”
语罢,第五辞扭头望去,婚房布置皆是出自侯夫人之手,龙凤喜烛高大粗壮犹如幼孩臂膀,可照亮半个屋子,也不怪乎温娴觉得晃眼,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适。
第五辞起身趿鞋走过去,灭了蜡烛,再慢慢躺回温娴身侧。
“这总行了吧。”
他没等来温娴的回应,又想起之前孟天说起她从小怕黑,连晚上睡觉都要点一盏油灯,第五辞觉得自己似乎掐断了她的光明。
真是娶妻娶了个小祖宗,第五辞骂骂咧咧又去点了盏小油灯,既要微微照亮显得屋内有些明度,又要保证光亮柔和不刺眼,简直比他进赌场还要考验手气。
等放置好,他重新回到床上,扭头看了眼温娴,顺便不忘诽谤一句:“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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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辞,你凶什么凶!
第十六章
翌日清晨,温娴早早便起,身侧之人还在沉睡,她没催促,独自起身先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