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梦摇头说:“你可别说要请我吃饭了。”
康盂树被她戳穿,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康嘉年见机煽风点火:“没事的姐姐,我哥工资还行,不谈恋爱都没地方花,那些钱都不知道干嘛用呢,干嘛不让他请。”
黎青梦脸上闪过尴尬,很想坦白说……你哥那些私房钱其实都借给她了。
想起借钱的事,她又一阵心虚,觉得自己刚才吵得那架真是毫无道理。
她叹口气说:“刚才是我不好,还是我请你们吃饭吧。”
康嘉年连连摇头说不用,让康盂树请。
他已经被刚才的这幅画收买得服服帖帖,无论刚才是不是她错,他都坚决拥护黎青梦!
黎青梦却摇头,很坚决地说:“这里算是我的老地盘,请你们吃顿饭应该的。”她盯着康盂树,“怎么样,赏脸吗?”
康盂树盯着她,言简意赅:“我请。”
她不退让:“你不让我请我就不吃饭了。”
康嘉年弱弱地说:“要不……我来请你俩?”
两个人齐齐看向他。
“因为我你们才过来的,这一顿饭就算我给你们俩赔罪了!我还有点压岁钱的,你们俩也别争了吧!”
虽然这笔钱目前是赤字状态,身上带着的还是朝黎青梦借的。真真是借花献佛。
最后,康盂树拍板道:“那还是让康嘉年请吧,他这么折腾我们,让他出点血下长点教训。”背地里却给康嘉年微信直接转账了一笔钱。
三个人商量下来,决定还是黎青梦挑店。
她领着他们拐到大学城后面的街巷,暮色四合下,某家居酒屋的红灯笼已经亮起,摇晃在胡同最深处,在夏日疯狂的知了鸣叫中透出一种隐居世外的怡然。
这是一家是很平价的居酒屋,类似于深夜食堂那种。
“本来想带你们去另外一家店的。”黎青梦比划着说,“是一家水族馆餐厅,在京崎算网红店,比较贵。但我很喜欢那里,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观赏热带鱼,有置身海底的梦幻感。”
“那我们怎么不去那家店?”
康嘉年被钓起胃口,黎青梦笑着摇头:“但那家店很贵哦,还是替你省点钱吧。这家日料店也很不错的。”
她说着移开竹门,熟门熟路地把两个人带进去。
内里空间并不大,小桌已经满员,只有吧台的角落还空着几个。
三个人只能挤到吧台边,在康嘉年的要求下,黎青梦坐到了中间,被两个人包围着。
离他们隔了一个人的位置,是两个还没来得及脱下西装衬衫换上常服的日本人,用日语放松地在店内交谈着。
黎青梦点完单,发现康嘉年正在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小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街头碰到外国人!他们这么热的天还穿这么多衣服啊。”
那两个日本人似乎察觉到康嘉年正在观察他们,微微侧过头,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
康嘉年神色紧张:“我讨论他们是不是被发现了啊?他们在骂我吗?”
康盂树悠悠地盯着那两人看了一眼,大有他们敢我就上去削他们的气势。
那两人摸了摸脑门,火速转过头。
“你们放轻松……”黎青梦忍不住笑,“他们其实在夸康嘉年很可爱。”
“哈?!”
康嘉年第一反应是黎青梦在骗他。
黎青梦板起脸:“我说真的啊,我能听懂一点日语。”
康盂树疑惑地问:“你不是要去翡翠冷留学?怎么又会日语了?”
“我日语学得比意大利语早多了,是我刚上大学那会儿。”
黎青梦波澜不惊地提起自己曾去日本游学的经历。
“那个时候我对日本的浮世绘很着迷,和我爸提了下,他就跟我说不妨去短期游学看看,如果喜欢到时候再考去读研究生也不迟。所以十八岁刚成年的那个暑假,我就自己报班去了。虽然也没有学得很精通,但至少简单对话还是可以的。”
康嘉年托着腮,羡艳又惊讶地重复:“刚成年,语言不通就跑国外,还是一个人?”
“我爸当时和你反应一样,担心得要死。但是我最后说服他了,我说我之后迟早也要出国,而且要生活很久,提早锻炼很正常啊。再说日本也不是第一次去,之前也去过很多回了,不算陌生。”
“那也很厉害……”
康盂树没有插嘴,静静地听着黎青梦继续往下讲。
桌上菜品也陆续呈上,她还点了一壶梅子酒,把它推给康盂树和康嘉年。
“你们要试试这个,这是我第一次在日本喝到的酒。之前和我爸去玩,他不让我碰。所以游学的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喝酒。但其实在日本,我的年纪也是未成年,不能喝的。不过谁叫我是中国人呢。”
她露出调皮的表情。
这还是第一次,康盂树在她的脸上看见如此生动的微表情,大概赖熟悉的地方还有回忆的双管齐下,才将她从前的那一面一点点还原现形。
这一面,是她还没有来到南苔前意气风发的样子。骄傲,活泼,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