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先发制人
一群人吃饱喝足之后, 下午干起活来也更卖力了,镰刀在五个人手里翻飞如花,夕阳将落未落之时, 整片地的麦子已经快要割完了。
贺严冬继续着手里的活儿,让老三和家宝去队部看看拖拉机要是闲着, 就开过来把捆好的麦子都运到晒谷场去。
傍晚时分, 捆好的麦子装了整整两拖拉机, 由老三和家宝开着送往晒谷场, 贺严寒和贺前程坐在上面押车。
还剩下几捆麦子拖拉机实在装不下, 最后只好装在架子车上, 由贺严冬拉着送往晒谷场。
江梨今天在麦茬地里跑了一整天, 说起来算是她来到这里之后, 走过最久的路了。
布鞋底子又硬又薄,走得路多了, 本来就容易脚疼,更何况又是在麦茬地里走了一天,江梨现在只觉得两只脚都酸得厉害, 而且不出意外, 脚底应该是磨出了水泡,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隐隐的痛意自脚下传来。
江梨一向不是那种会喊苦喊累的人, 更何况今天一天大家都很累, 没有谁是轻松的,就连小妹贺春华都因为捆麦子, 被草绳勒得两只手手心都是红红的。
所以, 她什么都没说, 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有说有笑的走在架子车旁。
田间小路崎岖坎坷, 一边是麦田,一边是灌木丛生的小水沟,架子车走在上面晃晃荡荡。因为草绳不够用,所以最后剩下的几捆麦子就只是简单的堆在架子车上,结果刚走没几步,就因为太过颠簸而滚下来了两捆。
江梨和贺春华刚好就走在车尾,于是一人便捡了一捆,然后让贺严冬稍微停一下。
麦秆是空心的,麦穗又被晒得极干,所以一捆看起来虽然不小,但其实并没有多重。江梨提着一捆往架子车上丢的时候,脚下刚好踩在泥土路的凸起上,疼得她下意识嘶了一声。
贺春华忙着在一旁薅野花,根本没听到,贺严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但他什么都没有问,而是不动声色的喊道:“小妹,你跟你二嫂一个坐前面,一个坐后面给我扶着点,咱们得快点走了,不然待会儿真黑得啥都看不见了。”
“好嘞,那我坐后面。”贺春华攥着一把小白花,兴高采烈的蹦跶过来,坐在了架子车最后面,还招呼江梨道:“二嫂,你坐前面去吧。”
江梨看了眼贺严冬,迟疑道:“算了吧,多累啊!”
“二嫂快上来吧,一点都不累,后面坐了人,前面也得坐个人才好保持平衡的,不然才累呢,之前我跟妈也总是这样坐的。”贺春华一边无意识的晃着手里的小白花,一边在江梨这个曾经的理科学霸面前“掉书袋”。
江梨关心则乱,以至于都忽略了,这架子车所应用的本来就是杠杆平衡原理。于是,她便没再犹豫,点点头往前走去。
“后面坐着的,扶好了啊!”贺严冬招呼了一声后,双手握着架子车把,往下压了压,江梨稍一侧身便坐了上去,她左手扶着车子,右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搭在捆好的麦子上,主要是怕被尖利的麦芒给刺到,做好这一切,她才招呼贺严冬说可以走了。
后面的路贺严冬果然走得飞快,因为有江梨和贺春华在车上扶着,也没有再发生麦捆滚落的事情。
几人到达晒谷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的树枝上挂着几颗亮闪闪的灯泡,把这一整片区域照得仿若白昼。
晒谷场面积很大,此时来来往往的汇集了不少的人,大多数都是和她们一样,刚刚收完麦子过来的,当然也少不了爱凑热闹,在旁边跑来跑去的小朋友。
老三和家宝他们几个到得早已经把拖拉机上的麦捆子都卸下来并且在晒谷场摊好了,架子车上的没多少,贺严冬一个人很快就能搞定,于是就让大哥贺严寒带着大家伙儿先回去吃饭,晚点儿再过来换他。
虽说都是一个村子的,彼此都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毕竟是麦子能当钱花的年代,还是得看着点儿比较好。
江梨本来还想留下来和贺严冬一块儿弄,后来想想,就算她真的留下来了,贺严冬应该也不会让她动手,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跟大家一起先回家好了。
回到家里自然有柳芳芝和邱秀华招呼着,于是,江梨直接就放心的回了屋里。
之前一直走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多疼,刚才在架子车上坐了一路,突然下来再走的时候,就觉得疼得实在有点受不了。
鞋子脱下来后,江梨果然在右脚脚底大拇指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大水泡,除此之外她还在脚踝和脚脖子的位置发现了不少麦茬留下来的划痕,都是断断续续的有些微渗血,但都不严重,大部分甚至都已经结痂了。
江梨自己倒觉得这些都没有什么大碍,毕竟她进福利院之前那几年,受过的伤可以说要比这些严重得多,但她直觉一定不能让贺严冬知道,不然这人肯定又要小题大做了。
江梨将卷起来的裤腿放下,换了双鞋子,决定还是先出去吃饭,至于脚上的大水泡,她决定等待会儿忙完了,用热水泡个脚后,再拿针给挑了。
虽然肯定会有点疼,但以她的经验来看,这么大的水泡,要靠它自己吸收,肯定得好多天,与其每天都这样磨着,她觉得还是一步到位比较好。
晚上柳芳芝做了一大锅的玉米糁汤,破天荒的炒了四五个菜,虽说都是素菜,但毕竟有肉包子和肉饼打底,也足够了。
江梨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吃上了,家里来了新人,江梨照惯例肯定是要祭出自己最爱的腌胡萝卜的。
没想到老三他们几个都贼能吃辣,腌胡萝卜放久了,贼够味儿,这仨人热菜都没夹几口,大半坛子的腌胡萝卜愣是被他仨吃了有三分之一。
江梨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要是那个吴来香也跟他仨似的,突然有一天闻着味儿过来蹭肉饼吃,那她可真是伺候不起了。
不过有一点江梨还是觉得蛮受用的,那就是老三他们几个边吃还边感叹,说什么嫂子做饭真行,冬子哥可太有福气了之类的。
以前她听了这些话总觉得害羞,现在只觉得不仅自己脸上有光,连带着也让贺严冬脸上有了光。
江梨其实还挺高兴的,因为不管怎么样,总算是靠自己的能力让她对这个家有了些正向的影响。
其实,贺严冬的那几头猪病死之后,包括柳芳芝晕倒这事,那段时间还是在村里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讨论,至于话题的中心肯定还是和她有关。
以前还只是道听途说,现在终于发生了能对得上号儿的事情,大家可不更得可劲儿编。
对此江梨除了能在心里感叹一句封建迷信害死人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
索性很快就到了抢收季,大家也都没那么闲了,这事儿才慢慢过去。
老三他们几个走的时候,江梨一人还给分了一些腌胡萝卜,回去就稀饭和白面馒头都好吃。反正她们家里就她和贺春华能吃辣,而贺春华平时又住校,所以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干脆跟大家分一分。
晒谷场的麦子得整夜看着,所以贺严寒去换贺严冬回来的时候,特意夹了草席和毯子,哥俩一人一晚上,轮着看。
贺严冬回来麻溜吃完饭,拉着江梨就回了屋。
把人安顿在床边坐着,还黑着脸警告说,不许动。
然后自己端着盆出去,又是倒热水,又是掺凉水的。
江梨歪头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就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