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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2 / 2)

房中,萧宝姝枯坐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起身时,碰到桌上的百年好合图,只见她愣了下,然后嫌恶地将画随手卷起,扔到一边,就如同扔一件最不屑的垃圾一般。

窗外,梁珩指甲已掐入手心,心口处又是一阵刺痛传来,他敛了敛眸,最终还是默然转过身离去,他靴子踩上厚厚的落叶上,一声一声,沉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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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梁珩喝的酩酊大醉,明明萧宝姝此刻就在太子府,明明她离自己那么近,但是他却觉得她仍旧十分遥远,也许从六年前,他就彻底失去她了,他囚的住她的人,囚不住她的心。

桌上,放着已经煮好的荷露茶,茶中带着荷花的味道,清甜可口,屋内燃着沉香,烟雾袅袅,香味醇厚,还略带着一丝夏日青草味道,梁珩摇摇晃晃地站起,他忽挥袖将荷露茶拂到地上,又拿起沉香炉,狠狠摔在地上,屋内顿时一片狼藉,梁珩颓然坐在地上,靠在榻前,他举起酒壶,就往嘴中倒去,全然不顾御医日前劝他的话:

“殿下心疾未愈,再耽于饮酒,只怕会伤身啊!”

“伤身?”梁珩冷笑:“今时今日,孤到底,有何意趣?”

他向来自忖冷心冷情,算无遗策,无论何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他也的确做到了,出身高贵的二皇子,深得圣心的萧太傅,都被他借着皇帝对煦衍太子的忌惮,轻而易举铲除了,就连声望极高的定北将军陆从风,他也能再次轻而易举地借刀杀人,可是,为什么,他丝毫没有赢的喜悦?

是啊,他算无遗策,可偏偏,算错了萧宝姝的真心。

萧宝姝的真心,被辜负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梁珩仰着头,倒完酒壶中最后一滴酒,他随手将酒壶掷出去,然后含糊不清地喊道:“来人,上酒!”

门外侍卫战战兢兢地拿着一壶酒走了进来:“殿下……太医说,您不能再饮酒了……”

梁珩夺过酒壶:“多嘴!”

侍卫无奈,也不敢多说了,但他犹豫了下,终于道:“殿下,玉琢姑娘在地牢里一直闹着要见殿下,她还说……”

“说什么?”

“她说……殿下答应过凌妃娘娘,无论发生事,都会照顾她,现在殿下这么对她,不怕凌妃娘娘在九泉之下,会伤心吗?”

梁珩听后,却冷笑了声,喃喃道:“好个凌玉琢,又拿母妃来压孤……”

侍卫额上冒着冷汗,他寻思着听殿下语气,玉琢姑娘此次还是出不了地牢,但未料到梁珩喝了一口酒,却悠悠道:“放她出来吧。”

侍卫都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殿下,您说,放玉琢姑娘出来吗?”

“放她出来。”梁珩道:“然后,给她送到庄子里,好吃好喝供着,但是,不许她再出庄子一步。”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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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珩大醉之后,偏偏翌日清晨,皇帝就宣他觐见。

梁珩喝了醒酒汤,又用冷水擦了好几遍脸,这才勉强让神智清明一些,只是他通宵醉酒,整个人仍然憔悴不堪。

皇帝也看出来了,他很是不满:“太子这是又喝醉了?”

梁珩低头不语,皇帝道:“自从萧宝姝死后,你就变得嗜好饮酒,朕要你再立太子妃,你也不愿立,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不允诺你二人的婚事,也好过你现在自己糟蹋自己。”

梁珩见皇帝不满,于是道:“母妃死后,父皇也伤心良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提到凌妃,这倒让皇帝感伤了起来,凌妃和皇帝识于微时,少年定情,凌妃喜欢皇帝,就是完完全全喜欢他这个人,而皇帝登基之后的那些妃嫔,喜欢的,不过是皇帝这个身份罢了,所以这些年,虽然皇帝对梁珩多有不满,甚至怀疑是他逼死了二皇子,但是皇帝却一直下不了决心废太子,其实无非都是看凌妃面子罢了。

皇帝叹道:“你母妃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倔了些。”他说罢,又久久不语,不知是否在想和凌妃相处的时光。

但梁珩却对皇帝的深情颇为不屑,皇帝若真对凌妃情深至此,当初又怎么会因为怕危及皇位,就考虑另立谢妃为后?什么承诺,什么誓言,皇帝最爱的,明明是他自己。

梁珩心中冷笑,但嘴上仍然感伤道:“父皇说的是,是母妃没有福气。”

“不提家事了。”皇帝道:“你审了陆朗这么多天,到底审出什么没有?朕听说,你对他用了酷刑。”

梁珩道:“陆朗骨头硬的很,儿臣无能,至今一无所获。”

皇帝摇头:“陆朗也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看似没个正经,实则心里比谁都有主意,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譬如他不想入仕,朕屡次劝说,他都不愿做官,如今他不愿招供,只怕你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梁珩只道:“父皇,儿臣不信天底下真有打不断的骨头,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请父皇再给儿臣多些时日,儿臣定会让他心甘情愿招供。”

“士可杀,不可辱。”皇帝慢慢道:“与其这般耗下去,让天下人指责朕屈打功臣,倒不如直接杀了他。”

梁珩心中一喜,他道:“父皇说的是,儿臣也是这般想的。”

皇帝却又有些犹豫:“颜钰等人已经逃回了西州,朕虽派特使前往,昭告他们此乃陆朗一人之罪,与西州军无关,但特使迟迟未归,莫非西州军要哗变?”

梁珩道:“西州军若哗变,恰恰证明陆朗之罪,意图谋反,目无君上,但陆朗被擒,西州军群龙无首,如今也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可先杀陆朗,作为警示,若西州军仍以私仇执意掀起兵戈,天下人都会群起而攻之,儿臣以为,可让各州县修葺城墙,防患于未然,就算西州军挥军南下,师出无名,不出一年,定然溃败。”

皇帝听后,连连点头,大梁立国两百年,树大根深,梁氏皇族,遍布天下,大梁百姓,忠君之念,已深入人心,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皇帝杀了陆从风,百姓也只会私下替陆从风不平几句,但若西州军因陆从风之死起兵造反,便是大逆不道,天下都会为之哗然。

只是……陆从风手中,到底有无先帝遗诏?

皇帝之所以这些年,屡次因遗诏掀起大狱,皆因那份遗诏,从法理上否决了皇帝继位的合理性,还好煦衍太子并无后人,所以不会出什么乱子,皇帝踱着步,又对梁珩道:“珩儿,你再行提审陆朗,问问连晔有没有给他什么东西,若他再执迷不悟……”说到此处,皇帝顿了顿,想到连日来临川公主一直求见,哭哭啼啼,哀求他放过她唯一的儿子,但是他见都不见,临川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也不忍让她中年丧夫,老年丧子,怪只怪陆朗不知好歹,擅自违抗圣旨,结交连晔,和他父亲一样分不清轻重……皇帝眸中划过一丝狠厉:“若他再执迷不悟,就以谋逆之罪论处!”

“是,父皇。”梁珩忽又道:“儿臣以为,为震慑西州军,当将陆朗在西市口,凌迟处死!”

梁珩此言,倒让皇帝愣住,大梁开国,还没有将皇亲国戚凌迟处死的先例,这梁珩,倒是比他还要狠辣,他到底是为什么对陆朗有如此大的恨意?

梁珩似乎是看出皇帝心思,他徐徐道:“父皇,西州军中,颜钰诸将,皆自恃功劳,骄纵狂妄,陆朗更是依仗军功,私会连晔,意图谋逆,故当以陆朗为例,重罚首恶,以儆效尤。”

皇帝思忖良久,最终道:“也罢,就依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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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出来后,梁珩心情终于变得愉悦了些,他如今厌恶陆从风已到了极点,但连他自己也不知,他的所谓厌恶,实则是嫉恨,他嫉恨萧宝姝满心满眼都是陆从风,他嫉恨萧宝姝为了陆从风居然愿意服软,他更加嫉恨萧宝姝可以为了陆从风出生入死,明明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