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人意如御寒,自然得满足他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而那天在得到前人真经之后,御寒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注入心血、有自己的风格、还要足够心诚”,刚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御寒心中就有了想法。
他筹备良久,特地为谢司行准备了他所认为的,最庄重也是最认真的仪式——上告天地,下敬神明。
但问题就出在御寒并不知道求婚需要拜哪方神明,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干脆就把每一路神明的画像都收集了一份,到时候都拿出来拜一拜。
御寒还为关公画像解释了一下:“准备的时候没注意,随手混在里面了,不是故意要气你的意思。”
不过不管是不是沾边的神明,只要被他拜过了,都得好好地祝福他和谢司行。
御寒为自己这个精妙绝伦的想法点了个赞,像他这样考虑得完美无缺的求婚仪式,一定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谢司行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能让御寒纡尊降贵给自己解释一番,也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道:“你就为了带这些,背了一路?”
一开始还不肯给他看,弄得他以为这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竟然都是一些画和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么。
谢司行忍不住弯唇,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他与御寒,竟然这么心有灵犀。
御寒哼了一声道:“说好了是惊喜,提前让你看了还有什么意思。”
“别磨叽了。”御寒把点燃的香塞了三根到谢司行手里:“再晚就要误吉时了。”
他千挑万选了这个好日子,还特地选了傍晚这个时间,就只为了干这一件大事。
谢司行手中突然多了三根香,飘渺的白色细烟蜿蜒而上,有一瞬间模糊了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的脸上是不是存着几分温柔的笑意。
他低眸看了眼手里脆弱纤细的线香。
求神拜佛这种事,谢司行一辈子都没做过。
他不是将全部希望寄予漫天神佛的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能够拯救他的信仰所在,就仿佛一个溺水的人,也不会在即将沉入海底的时候去妄图抓住一根断裂的绳索。
谢司行并不相信这世上有救人于苦难的神明,否则为什么他深陷于泥沼之中无尽轮回,却仍没有得见一丝黎明的曙光。
谢司行垂眸看着御寒,后者还在等他一起完成这项庄重的仪式。
在城市的天际线,御寒单薄的肩后,霞光万道从云隙中延展,照着整个江面都呈现出一种油画般浓重的色彩,连他的心跳都此刻变得无尽缓慢,想让时间就永远停在这一秒。
谢司行忽然明白,他想要的那缕照破黑暗的明光,其实早就已经在他身边了。
从朝霞初升到晚霞遍地,就仿佛一道永不熄灭的火焰,在望不见尽头的黑夜也依然燃烧得热烈。
“还在发什么呆?”御寒皱着眉怀疑道:“你是不是不想进行这个仪式?”
“没有。”谢司行回神,道:“开始吧。”
御寒这才满意:“那你跟着我念,诸天神佛在上,皇天后土为证,我御寒自愿与谢司行结成白首之交,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外人乱我之人者,必诛之!”
“……”
谢司行:“御寒?”
御寒:“干嘛,念啊!”
谢司行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御寒的脸。
最后在御寒的坚持中,他晦涩地念完了整段被御寒篡改过的结拜誓词,还喝下了一杯苦辣的黄酒。
看着御寒一脸兴奋地将各自手中的香插进了他带来的香炉里,谢司行想,只要御寒高兴就行,不用管他的死活。
“好了。”御寒道:“礼成!”
说完,他还笑着转头问谢司行:“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惊喜?”
谢司行这会儿已经走出了阴影,笑了笑:“嗯,何止是惊喜。”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此生最惊险的旅程,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见谢司行确实喜欢自己准备的这个仪式,御寒快意一笑,霸气道:“我曾傲视群雄,也曾挥剑划破苍穹,血染江山的画,又怎能敌你倾城一笑!”
谢司行嘴角微僵,迟疑道:“……这也是仪式里的一环?”
御寒:“不是,是我的肺腑之言。”
谢司行呼吸放松,险些以为这也是需要自己念出来的话。
御寒准备的仪式告一段落,落日也渐渐隐没在了天边,游轮不知何时亮起了灯光,照亮着这一小方的天地。
御寒眯起眼睛,说了一句:“天黑了。”
谢司行嗯了一声,和御寒一起看了一会儿落日的景象,忽然轻声询问:“你喜欢这儿吗?”
御寒:“你说这个游轮?虽然是你把我骗来的,但是喜欢。”
怎么说也是谢司行精心为他设计的,确实很符合御寒的心意。
他的身子懒洋洋地倚靠在围栏的边缘,江风吹动额发,露出他清澈见底的双眸。